“扶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面前小小的身影,姬丹诧异归诧异,多少还是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让荆轲先行离开了。
“我来这儿晚读啊。”扶苏一开口,姬丹便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的地点正好位于冷宫附近,难怪人少又僻静。
“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吗,小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扶苏贵为长公子,其母家亦是朝中肱骨,难保没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对他下手,偏偏这孩子又是个心大如斗的。
尽管知道姬丹是为自己好,可扶苏仍然不服,嘟哝了一句“那先生自己为何在此处”
这个
姬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却听扶苏搓着手自言自语道“诸公子中我排行老大,才不是小孩子,而且过了岁末我就八岁了”
上一刻还在为这孩子担心,下一刻却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姬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遂微微俯身摸摸他的脑袋“好,是我不对。咱们扶苏公子早就是个小大人了,弟弟妹妹们都仰仗着你呢。”
扶苏不太喜欢被人揉脑袋,因为那样感觉很幼稚,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当然,姬丹另当别论。
在扶苏的眼里,对方更像个大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放松,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姐姐的学问一点也不比夫子差,而且待他更是温柔亲切。母妃虽说对待自己也很好,可总归是严厉了些,自己稍微在功课上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便会遭到斥责和批评。
“对了,先生我最近又写了几篇文章,想请你点拨点拨,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时间”迟疑地瞥了一眼姬丹隆起的腹部,扶苏不知自己这个请求会不会有点过分。尽管他年纪小,但也清楚对方肚子里装着小弟弟或小妹妹,这个时候是不能受累的。
谁知姬丹一口应承下来,爽快得很“当然可以,以后你不管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若是你觉得去阿房宫不方便,便将文章和不懂的问题记下来交给阿胡,她会拿给我看的。只是有一点,你须记住”
“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母妃都不行”扶苏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先生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上。”
与扶苏道别后,姬丹又走了一截路,巧的是居然迎面遇见了阿胡。
“贵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难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阿胡匆匆忙忙迎上来,神色间透着焦急,姬丹的心一沉,暗忖着莫不是阿政突然跑来了,不至于那么巧吧
要知道休沐期刚过,今日恢复早朝议事的第一天,按理说这第一天通常是最不得闲的时候,阿政应该忙得脚不离地才对,怎么可能还有闲工夫跑她宫里更何况,自从樊少使去了之后,阿政便没有再来阿房宫了,想必他心里仍在怀疑自己是杀害樊少使的凶手吧。
“杜良人来了”阿胡为难地看着她,“贵人不在宫中,奴婢只好告诉她您出门散心去了,没想到她说自己好久没来与您聊天解闷了,执意要等您回来。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寻了个由头出来看看您回宫了没有,所幸在半路上碰见了。”
“来了多久”姬丹放松了些许,还好只是杜心兰来访,虽然并不知对方的来意,但她应该能应付得来。
“一盏茶左右。”
姬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杜心兰果然在偏厅喝茶,姬丹刚一回来,她便放下茶盏站起身,佯装嗔怪地上前握住姬丹的手“妹妹这是干什么去了呀,叫我好等”
“晚膳吃得多了些,感觉腻腻的有些不消化,便出去散步消食了。让心兰姐等了那么久,自然是妹妹的不是,这就向心兰姐赔礼”姬丹信口胡诌着,向身后招了招手,“阿胡,小厨房的冰糖燕窝还热着吗给心兰姐盛一碗来。”
自从姬丹有孕后,吃穿用度无疑都是最精细的,像燕窝、人参之类的滋补佳品更是优先往阿房宫里供应,隔三差五源源不断。如今她食欲渐长,倒是经常会饿。
然而姬丹简朴惯了,再怎样也不会把补品当饭吃,最多也不过是在下午或临睡前弄点夜宵垫垫肚子。今天却是个例外,因着午后悄悄出门与接应的荆轲汇合,直到天黑后才回到阿房宫,姬丹嘴上说着“吃多了腻着了”,其实晚饭压根没吃的她早就饿坏了。
阿胡应声退下,不一会儿端来了两份燕窝盏,青玉小碗正徐徐冒着热气。杜心兰接过一瞧,惊讶道“此乃金丝燕的燕窝,难得一见的好物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要知道端华夫人吃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白燕燕窝,可见王上果真将你捧在手心里”
姬丹不知如何应答,也搞不清杜心兰此话究竟何意是单纯的羡慕加点小嫉妒,还是提醒她注意苦夏
前者绝不可能,杜心兰非泛泛之辈,在宫中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她跟谁争过宠;若是旁敲侧击的提醒倒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可苦夏要是真想对她不利,杜心兰又是从何得知的
大约是今日奔波久了些,姬丹进门的时候便觉得身子越发虚软无力,以至于稍稍费神思考问题便引得肚子里的小家伙好一阵不消停。
“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杜心兰何其敏锐,眼尖的她立马注意到对方蹙眉的小动作。
只是寻常胎动,姬丹也没打算瞒她,便轻轻拍了拍肚子“无妨。这小东西哪天不闹我几次我早就习惯了”
望着那无奈又充满着宠溺与幸福的眼神,杜心兰瞳仁微动,继而严肃了神色“虽说三个月后胎象趋于稳固,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妹妹应该知道我学过几年医术,虽说技艺不精,诊脉什么的倒也略通一二。妹妹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你把把脉”
“这”杜心兰关切的眼神不似作伪,姬丹不忍拒绝,又担心被诊出脉象异常,毕竟她的弱症不可随便让人知晓,尽管杜心兰平常对她颇为照顾,也不能例外。
见自家主子欲言又止,阿胡适时地插话“多谢良人虽说良人从前乃是宫中的女医,论技艺想必不逊于其他医丞,只是晚膳后太医令刚为我们贵人诊过脉,所以就不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