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直着脖子顶撞母亲的保罗,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噢,你害怕它们。”山姆了然道,“既然这样,我会支持你离开,我想那些亡灵也不会愿意为毫无理由地嫌恶恐惧它们的人提供庇佑。”
“我、我可没有被那些恶心的骨头架子庇佑过!”保罗失态地吼道。
“威斯特姆原来的镇长是被亡灵抓走的,镇中大道那些从事卑劣行业的商人也是亡灵们抓走的。”山姆冷静地道,“亡灵们改变了威斯特姆,所以你才能赚到日结的薪水,不到一周时间就攒下让你有底气离开的路费,更别提你吃到的晚餐是妈妈从亡灵提供的工作中赚到的。”
保罗非常生气,猛然抬手,想把身前的餐盘扫落。
山姆一把抓住保罗的手腕、制止了他浪费食物的行为,严厉地冲着不成器的弟弟吼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会养出你这样的蠢货!你憎恨我害得你被流放吗?你憎恨我害你永远不能回到因纳得立吗?因纳得立给过你什么?你这十九年里,除了为店里跑腿,你找到过属于你自己的工作过吗?!”
“想进工厂必须请人说情,想去好点儿的工坊也得花钱,不然就得当薪水极低的学徒工!有点儿身份的体面人撞死你这样的人,连市警司都不用进,赔几个金币就行!不管你多么有本事,你的死活除了亲人外根本没人在乎,这就是真正的因纳得立!”
“镇政厅的人对你友好客气,还为了你这种身份卑微的人考虑前途、让你去上免费的夜校学习文字,你以为这种事是走哪儿都遇得上的吗?!”
山姆越骂越生气,一把将保罗摔到地上:“那你就滚吧,滚到别的地方去,自个儿去过你的好日子去吧!”
“保罗!”汉克太太紧张地绕过餐桌,神色纠结地看了眼大儿子,想蹲下去搀扶二儿子,又担心自己插手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执,让他们误会她偏袒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
“呃……抱歉,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米娅女士不知何时来到汉克家的大门外,尴尬地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汉克太太倒吸口冷气,连忙整理了下围巾,面红耳赤地迎上去:“真抱歉,米娅小姐,我们家这样……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解释。”
“请不要向我道歉,该致歉的是我才对。”米娅女士摆摆手,为化解尴尬,迅速道出来意,“是这样的……有几位懂得——呃,勘、勘测铁路应该怎么修的亡灵先生来到我们威斯特姆了,它们希望能连夜出发赶紧开展工作,纪棠镇长需要立即招募到一批干员为它们提供协助。我想来问问山姆·汉克先生是否愿意应征,参与这次外勤任务。”
“我非常愿意,米娅小姐。”山姆连忙丢下弟弟,快步走过来,“我现在就去镇政厅吗?”
“是的。”米娅女士高兴地笑着道,“请立即去报道把,纪棠镇长和皮特先生都在那儿,我再去通知其他人。”
“让我陪您一道去吧。”挺会做人的山姆当即从门后的架子上抓过外套,诚恳地道,“我对我那些兄弟都很熟悉,也许能帮到您的忙。”
“那就太好了。”米娅女士笑着点头。
临出门前,山姆没忘记回头招呼母亲:“妈妈,请你为我准备几套换洗的衣物。”
“好的好的。”汉克太太紧张又兴奋地连连点头,她可太愿意长子能成为镇政厅干员了,不仅忘记向带来好消息的米娅女士致谢,连刚受过委屈的二儿子都抛到了脑后,兴冲冲地跑进山姆的房间收拾行李……
琼·汉克端着自己的餐盘,用勺子将最后一片菜叶舀进嘴里。
“保罗哥,你为什么会怕那些亡灵?”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边嚼着青菜,一边好奇地道,“它们又不跟我们打交道,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的宪兵才更可怕吧?”
保罗一言不发,坐在地上生闷气。
汉克家的兄弟大吵一场时,同一时刻的因纳得立城,两辆挂着金币教会徽章的马车自圣约瑟大街一路疾驰,径直驶向北城门。
教会的车在天黑下来后出城是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曾经拦过班的城门兵老远看到马车上的金币教会徽章,二话不说麻溜开了城门。
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这两辆马车便驶进红墙农场区域,在被砸掉锁的大铁门前停下。
数名精干的守夜人下了马车,领头的人拿出个梳妆镜外形的封印物,对着庭院内一通照。
“那个新来的驱魔人真就一夜之间就解决了这里的问题?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复观测了好几遍梳妆镜镜面,守夜人队长仍然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真是……队长,看来因纳得立来了个人物。”一名守夜人掀起黑色兜帽上沿,惊奇地看向幽深的庭院,咋舌道。
守夜人队长点了下头,又缓缓摇头:“这个人的来路,需要调查。”
“进,把那个木雕找出来。”
负责对接驱魔人的官员并没有对接下任务的民间驱魔人提供全部信息,比如,威廉·j·班克罗夫特是位有名的木雕收藏家、举办过多场木雕艺术展这种关键信息,就被“不经意”地忽略掉了。
在更充分的情报支持下,金币教会早就推导出红墙农场灾厄事件与威廉少爷带入因纳得立的物品有关;结合这位少爷木雕收藏家的身份,引发灾厄的封印物原型,呼之欲出。
至于隐瞒部分信息会不会导致驱魔人失手这种问题……在成功收容封印物这件大事前,无论哪个教会的守夜人,都不会吝啬于做出“不流尽最后一名驱魔人的血誓不罢休”的决心。
数小时后,红墙农场废弃豪宅内传出某位男士的愤怒咆哮:“没有??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