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低头,轻附在她耳际,炙热的气息喷洒萦绕“好姑娘,值得最好的。”
陆燕尔心尖微颤,双眸被蒙,意识感官愈发清晰,他带给她的悸动更甚平素,却不知楼君炎此举意欲何为,隐约感觉他为她准备了某种惊喜。
就在胡乱猜测之际,陆燕尔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似掠过河面,最终落在一艘船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轻佛过她的脸,冰冰凉凉的。
是雪吗
可楼君炎应该没有此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算计到何时落雪吧
她抬手正欲取掉碍事的红布,楼君炎却先她一步解开,眼前豁然而亮,清眸点点溢出星星点点的惊艳之光,他们正立于画舫,画舫周围尽是各色精致的花灯。
更令她称奇的是,漫天桃花如雨洒下,点点翩飞,美不胜收。
陆燕尔伸手,一朵如血染的桃花落在她掌心,指尖微微捻,竟是真的桃花,这般万物萧索的冬天,竟有鲜花绽放,实在是奇妙。
她环住楼君炎的腰,仰头望着他,眨巴着眼睛道“夫君,桃花盛开在三月,你从哪儿弄来的”
“南方有个桃花谷,那里的桃花常年盛开。”
陆燕尔眸光轻动,京城在北,桃花谷在南,他竟为她精心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心神一阵激荡,她踮起脚尖,摒弃了全部的羞涩和矜持,主动献吻。
吻上他微凉的唇。
如蜻蜓点水,正欲离开,反而被他一只手扣住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他深深地凝着她,微抬右手,掌心翻转,漫天飞舞的桃花慢慢聚拢,竟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两个字燕尔。
她的名字。
陆燕尔惊讶地张大了嘴,楼君炎眸光微暗,趁势而入,在腔子里与之追逐共舞。
名字消散之际,天空中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里,绚烂夺目,明艳之光落在楼君炎的脸上,竟衬的他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陆燕尔傻了,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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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指向天空“燕尔,这便是为夫的心意。”
陆燕尔才才呆呆地抬眸,刹那间,整颗心几欲跳出心脏,她的手下意识地按住心口,嘴唇翕动,低喃地念出了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也曾见过最美的烟花,却远没有今日的美。
那些烟火竟如方才的桃花一般,在空中呈现出了这几个字,连起来便是燕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夫君。”
陆燕尔依偎在楼君炎胸膛,在辞旧出新的最后一刻,同他共赏这一场盛世烟火。
她听见,他说“或许我们的结合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或许当初娶你时心思不纯,但自成亲以来,你的一颦一笑,皆入了我的眼,进了我的心,融入我的血肉,恐怕此生,我对你再也放不了手。未来的路是喜是忧,我都会牵着你的手走下去,此一生,唯彼此而已”
或许是今夜的景太美,或许是今夜的姑娘太娇媚,楼君炎竟如青葱岁月的愣头小子,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心捧到了心爱的姑娘跟前。
他要告诉她,他对她是爱,是情根深种。
陆燕尔侧眸看向他,漆黑的眸子被绚烂的烟火映亮,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夫君,燕尔的心其实比针尖还小,你说了此生唯有彼此,那我便会当真,不论何时何地,此般境遇,你都只可以有燕尔一人”
陆燕尔微微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儿盈于长睫,但她却努力地昂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这般说有些卑劣,他早晚都会位极人臣,而她的身份始终只是个县令之女,若是天子给他赐婚,他又该如何拒。
可见识了他的好,她再也无法同任何女人分享他。
即使她从小学习的就是三从四德,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可爹却只有娘一个妻子,楼家公公也只有婆婆一个正妻,她自私的想,她也可以做他唯一的妻。
楼君炎拥紧她“傻姑娘,你夫君会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
“燕尔自然相信夫君。”陆燕尔吸了吸鼻子,软软地趴在他怀里,温糯的声音带了丝鼻音,“若夫君敢三心二意,燕尔就永远消失在你面前,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楼君炎气道“你敢”
陆燕尔弯眉而笑,眼眸晶亮剔透“燕尔当然不敢,骗你的。”
看着天空不断绽放的烟火,陆燕尔始终捂着胸口的位置,此时此景,她就像是跌进蜜罐里的小虫,几欲被甜死。
雪,忽然落下,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楼君炎解下披风,体贴地为她挡在头顶,替她遮去所有的风雪凛冽。
陆燕尔却悄悄地将脑袋往外移了移,任由白雪片片落在自己头上。
听说白雪染了发,便能白头偕老。
她想,此生与他共白头。
护城河边。
顾辞伫立在柳树之后,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清俊如玉,浑身上下却带着深沉的疏离冷漠,目光幽幽地盯着画舫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陆燕尔。
他对她分明没有情,退婚于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可她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巧笑倩兮,笑的那般明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灿笑,引得他不自觉追随那抹笑容,就连陆霜飞也无法像她那般笑的无忧无虑,陆霜飞的笑总是掺杂了一些其它东西,没她那般纯粹。
难以言喻的情愫涌上心头。
是不甘心
亦或是其它的东西
离护城河一里的空地上,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倒腾着烟花弹,本该是阖家团圆温壶小酒的清闲日子,却在这里对着眼花缭乱的烟花弹搬来倒去,每处烟花的放置、点火的时间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如若不然,便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公子为讨少夫人欢心,真是煞费苦心,可累惨了我们。年夜饭随便刨了几口,就过来了。”
“楼里本来就没多少银子,这不又花去了上万两银子。”
“让我们这群身怀绝技的大老爷们儿来摆弄这些玩意儿,未免大材小用。”
“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也折在了美人身上”
人影穿梭,大家不停地摆弄烟花,也对那位少夫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辛堂主,你见过少夫人没那是个怎样的绝世美人,惹得我们向来清心寡欲的楼大公子竟动了凡心”
被称作辛堂主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粗着嗓子道“没见过,赶紧干活儿,别整错了。”
“辛堂主没见过,冷枫却是见过的,不如让他给你们说道说道。”
说话的正是京郊树林的灰衣男子,半眯着双桃花眼,手里摇着一柄白玉折扇,面容英俊潇洒,将风流二字演绎的入木三分,只是身上灰败的老者服饰未及更换,将其形象大打折扣。
而他旁边的蓝衣男子,正是他口中所说的冷枫,冷枫经常出入楼家小院,平素消息往来皆是冷枫负责传递,自是有机会见过那位少夫人。
众人一见,竟是曲流觞和冷枫过来了,当即问道“冷枫,说道说道,少夫人是个怎样的美人儿,迷得公子五迷三素的”
冷枫皱眉。
曲流觞一扇柄敲在他肩上“兄弟们纯属好奇,你要是不满足满足兄弟们的好奇心,我就将你喜欢翠的事告诉她”
最后一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冷枫狠狠地瞪了曲流觞一眼,对着众人说了两个字“好看。”
好看
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具体是个怎么好看法啊
众人面面相觑。
曲流觞也有些傻眼“多好看”
要不是楼君炎严厉禁止他们去窥探少夫人,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知道人家长啥样。
冷枫顿了顿,又说道“就是比普通的姑娘还要好看”
众人“”
这小子怕是故意吊他们胃口。
不过转眼一眼,冷枫素日口风又紧,轻功又好,不向他们经常嚼舌根,才得幸跟在楼君炎身边打转。
自然不好随意编排少夫人。
其实是冷枫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陆燕尔,这个小姑娘整整比公子小了十年,他除了知道小姑娘长得比较好看外,也不知道是哪儿吸引了公子。
雪,一直在下。
烟花,一直绽放。
整个京城都目睹了这一场经久不衰的烟花,以及那源源不断的八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纷纷感慨,如今讨姑娘欢心没个万儿八千的银子根本就拿不出手。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引得倾慕者豪掷千金。
不知倾慕的男子是否能抱得美人归这般大手笔,怕是多半成功了
皇室家宴结束后,景昭帝携宫妃皇子公主登上最高的庆天楼,视野开阔,这里正是赏礼花的最佳地方。
恐引起火灾,皇宫历来对烟火控制严格,除了寿宴各国来宾,便是除夕之夜方可燃放,众人自然兴致勃勃,当然兴致不高的,圣驾面前,装也得装出一副喜悦的表情。
新旧年交替之际,千发礼花齐放。
结果京城中竟有人放的烟火比宫中还要隆重,烟朵硕大,成字体绽放,虽是些情意男女的绵绵之词,倒底是将宫中的烟花盖了下去,显得皇室有些小家子气。
一些不懂圣心的后妃竟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