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拍着胸脯保证,“妈妈我是小地精呀,这片土地长啥都是我说了算哟。”
这一夜,小地精激动馋得睡不着,她实在是太太太好奇妈妈形容的椰子是什么味啦,椰子都那么好吃,那海椰子岂不是更好吃那可是世界第一大的水果耶会不会也是世界第一好吃的水果
这个疑问,折磨得她一夜做梦,无一例外都是梦见吃海椰子的情景,口水恨不得把她枕头给泡湿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下河去。
今年查得紧,牛屎沟不让种西瓜后,地里的活不多了,社员们有更多的时间花在自留地上,孩子就能解放出来,玩儿的时间明显比往年多。
她刚出门,一路上就遇到好几个“游荡”的无业小孩,脸没洗牙没刷,好点儿的穿着开裆裤聊胜于无,差的连裤子也没有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去村口玩耍
幺妹跟他们一路,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些孩子话,“我要吃海椰子啦”
“好吃吗”
“好吃”
“有白面饼子好吃吗”在这群普通孩子眼里,哪天回家能别看见黑黑红红的粗面饼子,那天就跟过年一样开心白面,仿佛是一个执念,一个美好的象征。
幺妹虽然不觉得白面饼子
有多好吃,她吃过许许多多比这好吃的东西,但她非常善解人意,“应该一样好吃叭。”
于是,几个孩子口水流得更凶了,纷纷跟她屁股后头,走到村口大槐树下,其他孩子听说了,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寻椰大队。听说要去河里捞,家里有破渔网的都跑回家拿渔网,提桶的提桶,拿瓢的拿瓢,激动的穷苦的孩子们,以为这也是跟鱼虾青蛙差不多的东西
大家浩浩荡荡来到河边,看着宽阔的平静的水面,“海椰子在哪儿呢”
“咋没看见,要扎猛子吗”
幺妹动用她的灵力探查,很快指着坝头的开关机说“在那儿,躲在水里面呢,很危险,咱们找大人来吧”
张秋兰拒绝“我爸上公社开会去嘞,没人。”
其他家家户户都有活干,不可能为孩子淘口吃的误工,说不定爹娘还得揍他们一顿呢,谁也不敢回去喊大人反正为口吃的,大家连豺狼虎豹都不怕,还怕水里的东西
几个男娃脱下衣服裤子,有裤衩的挂着几块破破烂烂的碎布条子,挡前不挡后,没裤衩的也不知羞,全都看着平静的水面跃跃欲试。
忽然,春芽眼尖,指着水面大叫“屁股蛋”
众小孩一看,那水里半掩半映的不正是个黑漆漆的屁股知羞女孩们红着脸躲开,男孩们哈哈大笑起来,可不就像一个人,趴在水里,屁股朝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在凫水呢
可牛屎沟虽然山高水长,也没见过有这么黑的人,再说了,谁的屁股不比脸白肯定不是人呗
幺妹激动的跳起来,“海椰子海椰子”
“这就是啥海椰子”
大家一愣,说好的鱼虾青蛙呢虽然隔得远,可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木头做的东西啊哪有半丝肉
于是,原本跃跃欲试的男娃们,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倒是小彩鱼,春芽一路将她抱来了,此时看见碧波荡漾的河水她跌跌撞撞,几乎是跳水运动员一般“噗通”投入坝里,迅速的游过去,爬到海椰子顶上坐着,慢慢的划起水来。
有对比,大家才发现,这大家伙是真的大,三十斤的小彩鱼就像坐在一只巨大的黑色木船上,两个
大脚掌就像船桨一般,慢慢的划过来。
幺妹却有点难过了,这颗海椰子在水里泡得太久,已经没有生命了,难怪昨天露过一面后再也没看见它。如果,昨天她别顾着玩,能早点发现它的话,说不定现在还能说话。
她觉着,作为一只地精,她又失职了。
虽然,最后的最后,小彩鱼把海椰子划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大家伙搬上岸,看着那与屁股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相似度的东西,幺妹还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自己的疏忽,她浪费了一条生命。
不知道会不会又受惩罚,地精灵力好容易才到八级,她一面自责,一面又害怕灵力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你们干啥呢”有人站在坝梗上问。
“哟,这啥玩意儿,咋像个屁股”
有妇女看见,红着脸啐他们几句,走了。
孩子们终究不是大人,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大声的告诉大人“海椰子小福星捡到的海椰子”
总觉着,说是“小福星”捡到的,就意味着是个好东西,大人们听了就会开心似的。
果然,坝梗上下来几个男人,看清这傻大个的样子,也红了脸这他妈活脱脱就是个屁股啊
“赶紧的,弄回去,放这儿怪臊人的,影响社会主义队容队貌。”说话的是开会回来的张爱国,他手里还拎着两包草药。
张秋兰的妈妈自从年前感冒没好,一直咳到现在,病得下不了炕,人瘦了十几斤,两颧潮红,形销骨立所有人都说她是害肺痨了,可去县医院检查过,又没结核杆菌,本来挺精神能干个女人,现在就病歪歪的躺炕上,过一天是一天。
张爱国不像其他人有心思取笑,只见他眉头紧锁,愁苦着张长脸,把药包递给秋兰,“回去给你妈熬上。”撸起袖子,抱着海椰子就往大路走。
这玩意儿真大,真沉,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少天,死沉死沉的,他费了老大劲才给弄到村口,“还要给你送到家不”
幺妹摇头,心里早没一开始的激动了。
海椰子都死了,带回去也没用。还不如就放村口,让大家都看看吧。
椰子壳非常硬,几乎是坚不可摧,孩子们用石头砸都砸不开,七嘴八舌商量要
怎么才能把它敲开。声音一吵,顾老太在院里就听见了,赶紧伸出头来,“幺妹乖乖,来奶奶这儿,奶给你好东西吃。”
心灵受伤的意志消沉的小地精急需零食抚慰,她乖乖进了顾家门当然,也算她的家门。
这可把顾老太高兴坏了,“乖乖等着,奶给你拿东西去。”咚咚咚跑上楼,端下一个簸箕来,里头是一颗颗匀称的大瓜子儿,两个金黄黄的橘子罐头,以及一堆红红绿绿的水果糖。
顾家没孩子,也没人稀罕这些,明显是为这个“孙女”准备的。
“来,吃块橘子,心里就不气了,啊,奶奶那天也是一时情急,说话不中听,但奶奶心里啊,可是最喜欢你的。”
幺妹心安理得坐着,接受她喂到嘴边的橘子,又喝了两勺糖水这才不那么气呼呼了,“奶奶,我叔叔呢”
“上班去了,他现在真可怜啊。”顾老太故意念叨。
“怎么啦”
老婆不在家的男人,再也没有一到家就热腾腾能吃的饭菜,再也没有洗干净熨烫整齐的衬衣,每天东一顿西一餐的混,衣服裤子也穿得皱巴巴汗臭臭的,能不可怜吗
以前没媳妇儿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做爹娘的不觉着有啥。可自从看见有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儿后的模样,现在看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顾老太倒是情愿帮他拾掇伺候他,可顾三不愿意啊,回家来也住不了一个晚上就得走,顾老太现在是真知道错了这折腾来折腾去,受罪的还是自家儿子
“乖乖,你妈妈有没说啥时候回大河口去啊你看你叔叔多可怜呐。”
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我奶奶说了,等她不生气的时候才能让我妈妈回去。”而且,她可不想回去,牛屎沟到处都是玩儿的地方,大河口除了捡垃圾和窜街巷,也没啥好玩的。
“真的”顾老太仿佛不是愧疚自责了半个月,而是在沙漠里跋涉了半个月,终于看见绿洲了
她赶紧又跑到楼上,准备再准备点东西,晚上给老崔家送去,只要能把儿媳妇哄回去,给老三把生活照管好了,让她干啥她都愿意。
大门口忽然伸进来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是张秋兰的妹子,秋雁,秋萍
,“幺妹你吃什么呀”
“橘子罐头。”幺妹也不是吃独食的孩子,她冲她们招招手,“进来一块吃叭。”
一瓣橘子舀出来,一分为二,姐俩每人一小口,酸酸甜甜的让她们好吃到爆炸,舒服的闭上眼睛,仿佛品酒的老头儿,在嘴里嘬一小口,完了还得咋吧咋吧嘴,“好酒”
幺妹同意的“嗯”一声,又给她们分了一瓣,这才盖上罐头盖子,每人拿两颗糖揣上,把簸箕端到堂屋去放好,“奶奶,我出去玩了啊。”
张爱国虽然人不怎么样,可他老婆还算讲理,教的闺女也懂事,秋雁秋萍都不是贪心的,知道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多拿,稍微意思一下甜甜嘴就行了。
秋雁还小声嘱咐妹妹秋萍“萍儿别吃啊,糖要留给妈妈,妈妈喝药嘴巴苦,给妈妈甜甜嘴。”
秋萍跟幺妹差不多大,“好。”小手不放心的按了按小兜兜,生怕两颗水果糖长脚跑了。
幺妹想了想,又跑回堂屋,抓了一把塞她们口袋,“你们给婶婶吃吧。”她昨晚听大伯娘说,她们的妈妈“不行了”,就是在熬日子,“早晚的事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是好事情。
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春芽大喊一声“不许你砸我妹的东西”
下一秒,就听“卡擦”一声巨大的脆响,是她们的“小木船”裂开了。幺妹赶紧跑出去一看,杨爱卫杨爱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正拿着一把大砍刀,居然把大椰子给劈开一条缝了。
这么坚固的东西,大人还不一定弄得开呢,他俩居然用刀背被砸开了幺妹一时呆住,不知道说他俩什么好了,怪不得奶奶说这俩小子力气贼大,要再过两年他们不搬走,院墙都能让他们推倒。
她避开样爱生的目光,“你们砸我的海椰子干啥”
“河里捡到就是大家的,谁规定是你家的”杨爱卫越来越像他那蛮不讲理的爹和奶奶,还嚣张的踢了一脚,“这女人屁股似的狗玩意儿,当谁稀罕呢”
这不,别的孩子都只会说“像屁股”,他却偏说像“女人屁股”,既早熟,又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幺妹很不雅的白他一眼,小心翼翼顺着裂缝往里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