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偌脚步一顿,凤目微微弯起,生出了肃杀的锋芒。
殷九并没有发现他,依然在兴致高昂地大声讲话:“今日在下这一趟真是来对了,非常满足,多谢辞鹤君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尽管提,哪怕是要我……”
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黑,被人按住脉门,重重扔进了一个废弃的破袋子。
郁偌掸去袖上的一粒灰,居高临下地看着殷九,声线沉稳:“垃圾就应该扔到该去的地方,这大白天日色高照的,你就没点自知之明?”
他扛着袋子就往外走,准备设个小传送阵台,把殷九随机踢到几百公里外。殷九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急得呜呜高叫,但因为脉门被制,一时间痛得要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傅吹星对这个发展不知所谓,向人精胡师妹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胡七阙当然猜不到为什么郁偌忽然爆发,但这并不妨碍她要拉殷九一把,当即高声叫道:“郁师兄,这不妥,你应该放开他!”
郁偌转身回望着她,语气简直要结冰了:“依七师妹之见,我应该如何?”
他悄悄用眼角余光描摹了一下小师兄,发现傅吹星一脸平淡,并不像很在意这个殷九的样子,也没有阻止他动手,便稍稍放了心。
一定是这个殷九居心叵测,脸红胸袒想勾引小师兄吧,但小师兄定力奇崛,不为所动,殷九只有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郁偌愈发觉得殷九过于碍眼,视线像刀一样扎过去,有如实质,即使是旁边被殃及的胡七阙也浑身一抖。
求生已经成为了胡七阙不可磨灭的本能,她硬生生地话锋一转:“我的意思是,扔垃圾当然可以,最好降解分离之后再扔,这是造福仙门生态环境的大好事啊!但是要换一个垃圾袋,郁师兄手里这个袋子,我本来打算拿来装鼓的——”
瞬间,只听刺啦一声,布袋瞬间撕裂,坏了一个大洞,殷九两只脚从洞里伸出来,悬在空中,拼命乱蹬。
“装鼓?”郁偌提着袋子一角抖了两下。扑通,殷九掉落在地,连翻了三个滚。他扬起声音,充满危险,“你确定吗?”
胡七阙觉得,殷九这款机械人,老是准确无误地打她的脸,简直应该就地返还给生产者拆了重装。
她理不直气也壮,腰一叉,充满了自信:
“正是如此!我呢,拿袋子装鼓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收纳鼓,而是把鼓露出来给大家看,这样大家一看我就知道我是敲鼓的胡七阙,自动绕行,我也能享受一下君临天下、所到之处人人望风而逃的气场哩!”
“……”郁偌暂时信了,神色里的锋芒渐渐收敛,良久才神色复杂地道了一句,“七师妹志向远大,这很好,但你说的应该是仙门通缉犯的待遇。”
胡七阙一噎,又说:“其实殷九这垃圾与我有一段缘分,将袋子送他倒也无妨,先前你进门的时候,我正打算摸他的胸上下其手呢!”
郁偌呼吸一窒,不可思议道:“他喊的是你?”
“当然是我”,胡七阙比他更诧异,“不是我难道还能是小师兄吗?噫,俗话说得好,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郁师兄你还真是自己心怀不轨,所以看谁都对小师兄图谋不轨啊!”
“这个垃圾不如交给我?”一停,她试探地瞟着地下的殷九。
郁偌低着头沉思半晌,忽然一拍板:“那又如何,殷九还是罪无可赦!他这么衣衫不整,怎敢能出现在小师兄面前?我这就把他拖出去……”
“这事到此为止”,傅吹星截断他的话。
文书背后,他投来的眸光清湛淡然,澄明如秋水,却隐约透露着不可违背的命令意味。
郁偌沉默地松开手,任由胡七阙倒提着殷九的脚,像拖地一样,一路呲呲呲出去了。他大步走到傅吹星案前,长发飘动,垂落一片阴影,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没有说一个字。
“你——”
因为挡住了光,傅吹星无法再看书,于是抬眸看他,蓦地被紧握住了手腕,甚至愈发用力,让他无法抽回手。
郁偌深深地凝望着傅吹星,唇抿成一道线,语气压抑:“小师兄,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知道自己并无立场质问,这样的姿态过于唐突也过于难看了。然而,此刻他胸腔里像是有一把火烈烈燃烧,烧毁了他的自制力,烧得眼红心热,不吐不快。
他当了许多年表里如一的谦谦真君子,可是现在心底的霜寒利剑快要藏不住了。
傅吹星觉得师弟不太对劲,也许是和殷九早有就结怨,今天仇人相逢分外不爽?
他叹息着,拽了拽郁偌的手,侧身让了个位置,淡声:“我不知你之前与殷九有过节,并非有意要回护他。”
郁偌神色缓和些许,并没有纠正小师兄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