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并不知道墨天翰这边的情况,但她是十分了解虞贵妃的狠辣的。
韩芷不知道自己没给墨天翰下药的事情能隐藏多久,为今之计只能尽快研制出抑制药粉,这样的话即便虞贵妃再出什么幺蛾子,韩芷也能尽快跑路,至少也能苟过十年。
韩芷虽然咸鱼,但是咸鱼的前提是自己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主权,她宁愿试炼失败从头再来,也不愿意成为虞贵妃手中的刀。
在病好之后韩芷就加班加点地投入了研制抑制蛊虫药粉的进程之中。
韩芷听到墨天翰离开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
韩芷愣了愣:墨天翰这次离开为她争取了时间,毕竟她没有跟在墨天翰身边,自然不可能有机会给墨天翰下药。
然而韩芷心中却生出了一些担忧:墨家即将倾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外阁,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墨天翰会遭遇什么呢?
在韩芷第一次试验出来的药粉失败的时候,前线传来了墨天翰率领墨家军在伏击战中以少胜多的消息。
墨天翰的汗珠一滴滴洒在黑色的焦土上,他红着眼睛,一个个将自己熟悉的将士的尸骨立冢埋葬;
在韩芷第二次试验出来的药粉差点把自己毒死的时候,墨天翰已经带着剩下的兵将穿过荒漠收复失地;
黄沙遍地,墨天翰的嘴唇干裂得脱了皮,也不知道是谁吹起了羌笛,墨天翰身旁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整支军队一片肃寂,谁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故乡;
在韩芷改良第三次药粉的时候,墨天翰如若困兽一般守着孤城;
朝廷的供给迟迟不到,他们杀了马匹做军粮,后来马匹也没有了,平时非珍馐不尝的国公府小公子,带领着兵将率先吃起了草根;
在韩芷第四次药粉终于有了些眉目的时候,墨天翰收复了失地;
大雪蔽天,墨天翰跪在雪地里,找到了父母的尸骨,抬灵启程回故都……
在韩芷的药粉即将成功的时候;墨天翰一行被皇帝挡在了京都之外;
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皇帝对着墨天翰横眉冷对,一旁的虞贵妃捂着唇娇娇地笑:“哎呀!天翰年纪轻轻可真了不得!可要不是定国公抛弃大义冒进敌营,咱们松国也不会遭受这番灾难……啊,我说错了!如今已经没有了定国公,只有罪人墨雍及其亲故……”
历经一年多的时光,少年九死一生,收复失地,扶灵回了京都,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城墙,还有皇帝居高临下的责问:“你有何脸面带罪人回京都?”
“舅舅,”少年的嗓音粗粝,双膝跪地,额头磕出了血:“我求求您,母亲是您的妹妹啊……”
“我没有这样祸及了整个苍生的妹妹!”城墙上的皇帝高声斥骂,冷面无情,眼神却不敢对上少年不敢置信的脸。
“天翰啊!你的母亲已经被陛下下令剥离皇家玉牒,你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冒认皇亲——”虞贵妃仍旧娇娇地笑。
曾经威风凛凛、踏马过京都的墨家军,如今只剩老弱残将,他们日以继夜,带着满身疮痍归家,迎来的只是一道冰冷的圣旨:“墨家军归入虞将军麾下,罪人墨雍夫妇遗体不得入京,墨天翰软禁原国公府,押后再判!”
满朝文武,周边百姓,无一人为墨家求情。
他们被前段时间人心惶惶的日子给吓怕了,纵然如今的墨家军看起来凄惨又如何?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墨天翰最后已经不再求情。
少年木着脸颊,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一个人将父母的遗体推到京都对面的高山之上,往下便能看到整个京都——他们用命守护的百姓,因为一次不知真假的冒进的传言,彻底否定了他们以往的功绩,将他们阻隔在了京都之外!
墨天翰想笑,笑自己父母的蠢笨,笑自己以往的痴傻,笑苍生的忘恩负义;
他又想哭,哭父母的不值,哭那些飞溅的血,死掉的战士,哭那些盘旋在疆场上的阴魂……
然而墨天翰却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泪来。
这世道,怎么可以肮脏至此?
这天下,怎么能如此腥臭?
……
墨天翰在父母的门前呆立了五天,最后倒在了父母坟前,人事不知,发起了高热。
为彰显仁善,皇帝高调地派了御医去诊治,然而墨天翰的病症迟迟没有好……
墨家军被阻拦在城门之下,墨天翰被软禁的消息传到天外阁附近的时候,韩芷正在进行最后关头的实验,当她将药粉放入蛊虫罐里的时候,韩芷拿来做实验的小虫子悉数贴在罐子底部不再动弹……
这是……成功了?!
韩芷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不动声色地服下了药粉,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在怀里,跟往常一样装作出去找马晓昀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摸到了早就摸好了路线的马行。
因为韩芷体内放了蛊虫,虞贵妃不觉得韩芷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平时也没有布下眼线守着韩芷,韩芷的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
韩芷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她逃离了虞贵妃的掌控之后就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偏僻村落继续苟着,一边尽力做蛊虫的解药,要是五年内做出来了,那就苟一辈子;要是没有做出来,十年后估计也能脱离这个世界了……
韩芷计划得很好,冷不防却在马行里听到了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