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陵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每见到这个姑娘一次,她呈现给他的都是不一样的模样。
这样的韩芷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他想要将她珍藏起来,不让别的任何人看到。
救护车过来了,人群涌了上来,护士们将高鑫的身体抬了下去,有人浑水摸鱼,将韩芷撞到了地上,亮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利刃……
耳边的喧嚣声似乎悉数远去,韩芷蜷曲着缩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的脑海里在这一刹那似乎涌起了很多东西:天地变色,风云变幻,仙界的一切宛若琉璃一般寸寸崩裂,有一人站在废墟之中,一袭黑衣,身量高挑,侧颜看起来无比熟悉……
那个人是谁呢?
韩芷心中忽然间涌上一阵陌生的哀痛。她紧咬着唇拼命回想:然而脑海里那种熟悉的洗去一切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韩芷死死地咬住唇想要抵抗,然而这样并没有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什么清理过,记忆一点一点开始模糊……
“滚!”有人在她身边一声大喝,一脚踹翻了那个趁着混乱凑到韩芷旁边试图捅刀的人。
朦胧的视线之中,韩芷看到有一个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笔挺的西装裤,那人腰细腿长,穿着灰白色的西装,鬓角如墨染,俊颜如玉,薄唇紧抿,气息有些微喘,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复杂,似是担忧又像是愤怒……
秦少陵?
这一刹那,秦少陵的面容似乎和脑海里很多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秦少陵没说话,他微微俯下了身,垂首将韩芷抱了起来。
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在这个之前一心躲避的男人怀里,韩芷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韩芷醒来后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老大夫在对着秦少陵恭敬地说话:“这位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她之前劳累过度,心绪又太过起伏,所以一时间气急攻心……”
韩芷皱了皱眉,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了。
这时候秦少陵转过了身,正好对上韩芷望过去的视线。
秦少陵挥了挥手,老大夫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这是我自己置下的宅子,”秦少陵看着韩芷半晌,眯了眯眼,唇角忽然间露出一抹笑,这一抹笑带着几分问询还有几分暗藏的期待,秦少陵一双如星的眼眸也因此变得无比晶亮:“喜欢吗?”
秦少陵之前一直住在秦钟买下的宅子里,他回国没多久,秦钟宅子里什么都有,他并不觉得在秦钟名下的宅子住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而在知道秦钟可能在暗中给韩芷使绊子之后,纵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恩怨,秦少陵仍旧自己买了宅子。
他下意识不想让秦钟知道了韩芷的动静……
但是眼下韩芷的动静是不可能瞒下来的了:韩芷之前在会场那么一闹,估计整个海城都会知道韩芷闹出的这一遭。
此时韩芷看着秦少陵,心中并没有出现她以为的畏惧。
“谢谢你。”韩芷朝着秦少陵露出一抹笑,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到秦少陵面前:“我之前救了你一次,如今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之间差不多便扯平了……”
秦少陵设想了无初次韩芷醒来后的情形,他以为韩芷会歇斯底里,会崩溃哭泣,会害怕畏惧他,却没想到韩芷会冲着他笑起来。
然而秦少陵心中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了韩芷似是要和他完全撇开的话。
秦少陵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起来,他皱着眉看了韩芷一眼:“你又想要去哪?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秦少陵的态度并不好,韩芷念着他刚刚救了自己,并没有生气,脸上甚至仍旧带着笑意。
她在这一刹那也想明白了:她之前畏惧秦少陵家大业大、秦少陵可能会因为记恨她的逃脱将她关起来,但是韩芷如今并不害怕这点:她在墓道里大致知道了秦少陵是个怎样的人,这人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算得上有恩必还,并不会落井下石。
如今韩芷在会场露了脸,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如今外头的舆论:一方面她的处境确实变得危险,很可能重蹈高鑫的覆辙,一方面这种‘风头’却又成了她的保护色,秦少陵身为商贾,必定会审时度势,这种时候和她扯上关系并不算一件好事……
“你又想去演讲?去为了所谓的科技和人才而努力?你觉得你这样会有用?”
秦少陵被韩芷气笑了。他为韩芷在演讲台上展露的风华而动容,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泼韩芷冷水……
“你悲天悯人,你热爱这个国家,但是你帮得过来吗?在国外电灯电视还有电影都开始铺开、科技日新月异的时候,我们这个国家,到现在还有很多人相信着血馒头能治病!无数人饿死在了乡野!皇帝寸目鼠光……这个国家已经堕落到了骨子里,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选,你根本没必要去趟这这趟浑水……”
“什么又是我能选择的更好的路呢?”韩芷望着秦少陵的模样,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目光却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是很多人的想法,甚至韩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抱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想法,但是周围的环境让她不由得融入了进去……
那些仅有一次生命的人们都在不断努力,何况韩芷还拥有无穷的性命……
秦少陵看着韩芷脸上惯例一般毫无动容的笑容,捏紧了拳: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丑角,他魂牵梦萦费尽心机,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
韩芷看着秦少陵紧绷的脸颊,再次放缓了声音,唇畔笑意仍旧,眼眶却微微红了:“你所谓的更好的路,是成为你秦九爷的红颜知己,像你叔叔的红颜知己一般被你养在宅子里,每天为着迎合你而费尽心力打扮等待着你偶尔的垂青?然后你就像逗弄一个小宠物一样养着我?等你腻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