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见,未必就是真相。”顾铮含糊地说了一句。
姚敏便知道他是另有打算,摆手不提。
其实顾铮倒并没有算计刘牧川的事,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之所以不自己上,却是因为贺卿。顾铮相信,贺卿必然会插手此事,所以他推出了刘牧川去应对。
刘牧川老奸巨猾,贺卿未必是他的对手,可以被逼出更多的东西。而自己则从旁观察,可以看得更清楚,以免当局者迷。
反正目前的局势还在顾铮的掌控之中,而且刘牧川其人同样也是强硬的主战派,不必担心他当政之后,朝廷会再在西北和江南的事情上含糊其辞,暧昧不明。
……
第二日,太皇太后称病不朝。
天火的事,因为黄修提前做了准备,养寿宫又地处偏僻,在场的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因此消息成功瞒下了。不过许多朝臣都在宫中有自己的眼线,是否当真不知情,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只要不往外说破,倒也不必在意。
所以对外只说太皇太后感染风寒,如今正卧床休养。
而这一休养,就休了三日,太皇太后不但没有上朝,也不批折子,虽然朝政不至于陷入停滞,却还是让朝中人心浮动,出现流言。
而三天时间,刘牧川也做好了一应准备,等众人都被拖得没了耐心,才慢条斯理抛出太皇太后既然不能理政,当请皇太后主持大局的说法,而后又动用种种手段造势,最终在太皇太后不在场的情况下,将所有铺垫尽数做好。
如今,只需太皇太后那边点个头,事情便定下了。
而这个头,太皇太后也不得不点。
这三天里,她的病越来越“重”,于是顺理成章地叫人传了懿旨,言朝中如今局势不稳,又正逢西北生变,朝事不可一日无主,命张太后暂代朝事,群臣协理。
而在最后,还加上了一条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太皇太后在懿旨中称,张太后毕竟年轻不经事,因此想从宗室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成之人襄赞朝事。
楚朝对宗室虽然排斥,但那都是近支。像德王这种关系已经很远,又一向知情识趣的存在,皇室也愿意多多亲近,以示恩典。反正这些宗室久居京城,一直处在皇室的监视之中,不像藩王那样令人忌惮。
所以这个提议虽然不合规矩,但如今主弱臣强,张太后又是女子,太皇太后想要在朝堂上再施平衡之策,遏制朝臣的势力,也是理所当然。朝臣们虽然各有心思,却也无人反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朝臣们又上表,请求张太后第二日立刻上朝理政,以免耽误朝事。
虽然贺卿说过,她什么都不用做,但张太后人坐在坤华宫中,从头到尾没有用过一分力气,此事竟然就办成了,而且处处出乎预料,还是叫她有眼花缭乱之感。
将失而复得的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张太后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对朝堂隐隐生出了几分畏惧,意识到朝臣的势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就算要影响废立之事,也并非不可。但另一方面,这等翻云覆雨的威能,又叫张太后不免歆羡。
只是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连太皇太后都做不到的事,她也不敢谈心,只求母子二人能够在这夹缝之中生存,等到小皇帝长大成人,就一切都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太后自然下意识地想要依赖能够替她做主的贺卿。
但贺卿却十分明确地表示,既然事情已经办成,她就该功成身退了。毕竟已经是世外之人,朝事她也不懂,贸然插手反而可能会惹出麻烦来。最后,她让张太后多多放权,信任朝臣们的办事能力,然后就真的拍拍衣袖走了。
张太后原本疑心她想借此机会干政,但因为事情只对自己有好处,因此只假作不知,如今见她要走,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她,登时歉疚不已,想要赏赐金银珠宝,又考虑到她的身份不合适,只能暂时罢了。
第二日,张太后抱着小皇帝坐在金銮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虽然此前在顾铮的提议下,她已经有过这种经历,但当时上面还有太皇太后,她更清楚太皇太后并不喜欢这个决定,因此战战兢兢。此刻虽然心中的畏怯并不少,但毕竟君臣有分,又与当日不同。
当她端坐在高台之上往下看时,真有天下尽在掌控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只不过大部分人既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更没有恒心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