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旌近来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先是从小就让人嫉妒的堂弟娶了长公主,再次压下了他的风头,而后家中又遭逢巨变,父亲和婶婶都葬身火海。
家没了,替他遮风挡雨的父亲也没了,唐旌不得不承担起照顾母亲和妹妹的重担。骤然加身的压力让少年人一时惶恐,当此时还值得让人庆幸的或许便只有两件事了。其一是他还未迎娶过门的未婚妻对他不离不弃,其二便是和他不对付的堂弟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已经成为驸马的唐昭做事比唐旌方便许多,轻而易举便寻到了地方,让劫后余生的唐家人得到了暂时的安置。
唐旌有些羡慕,但如今的他却没时间再生出更多心思了。因为他一面得应付哭哭啼啼的母亲和妹妹们,一面要盯紧京兆府查案,最后还得处理好东羽营的公务。
一连数日,唐旌几乎忙成了陀螺,真可谓分身乏术。
而几日过去,京兆府对于唐家的纵火案也迅速有了定论唐家失火确实是被人纵火,京兆府认定纵火之人正是同样葬身火海的那些“陌生青壮”。至于他们为何会在纵火之后留在现场,连自己也搭进去,那谁也不知道。除此之外有关同伙,唐家的左邻右舍和巡街官兵是没有发现的。
唐旌总觉得这个结论有哪里不对,有种被敷衍的感觉。可要他寻根问底,似乎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好憋着一口气领回了“唐明东”和“薛氏”的尸体。
唐家的新宅子里,丧事很快就办了起来。
唐家只是个小家族,唐明东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再加上家业根基被一把火烧毁,这场丧礼唐旌办得并不算隆重。可让唐旌感到意外的是,除了自家人外,前来替自己父亲吊唁的人竟然不少。而且许多比自己父亲官阶高了不少的“大人物”不仅送了礼来,甚至还有亲自到场的。
便比如这日傍晚,吊唁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后,唐旌正独自跪在灵前烧纸,仆从却忽然跑来传信,说是御史大夫前来吊唁。
唐旌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来吊唁”
仆从便跟着重复了一遍“是御史大夫秦大人,前来为家主
吊唁。”
唐旌没听错,但他当时就懵了。不提唐明东官职低微,如何会与御史大夫扯上关系,就端看文武相轻这一点,他爹这个武将也难与御史大夫这个品阶的文臣交好吧对方既然会特意前来吊唁,便不可能是简单认识的泛泛之交,双方必然是有着不浅交情的。
怔愣了好一会儿,唐旌回神之后迅速起身,亲自去将秦大人迎了进来。后者也没有拿乔,进了灵堂之后先给已逝者上了香,又亲手烧了些纸钱,足以表明关系亲近。
唐旌目睹了秦大人的一系列动作,原本心中的怀疑与防备也渐渐淡了。
秦大人烧完纸叹了口气,看看唐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贤侄这些天辛苦了。”
唐旌这些天过得可谓是焦头烂额,乍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竟有些感动。他本不是什么细腻的人,这时看着秦大人可亲,便径自开口问道“大人与家父是旧交吗小子却是不知。”
秦大人闻言便道“我与你父亲曾经共事,也算是有些交情吧。只是怎样也没想到,你父亲竟就这样突然的去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如今唐家只剩你与你堂弟了吧你们正当相互扶持。我听说她母亲也在这场祸事中罹难,怎么不见她人影”
唐旌听问倒也没有多想,便答道“七郎将二婶接走了。据说是怕二婶枉死心有怨念,七郎为了平息母亲怨愤,便将人带去了城外平易庵做道场,丧事也是另办的。”
秦大人听罢点点头,没再提唐昭,又不动声色与唐旌搭起了话。
平易庵中确实是在做道场,但唐昭当然没去什么庵堂别说薛氏压根没死,就算薛氏真的死了,唐昭也不可能真心实意的为她治丧守孝。
前两日借口出城做道场,唐昭和明达便都离开了京城,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小住。
明达身份贵重,又得了两代帝王的宠爱,私产自然不少。京郊之地不说寸土寸金,但特别些的地方总是尤其的贵。比如明达这处别庄正好在温泉山上,庄子里还占据了好几处泉眼,放在外面也能卖出高价,不过明达得了这庄子,如今倒还是头一次来。
用明达的话说“我都为国事操劳这许多年了
,好不容易成婚,放松几日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