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躲在客厅的纸门后面,双手捂着嘴。这样她就不会笑出声来了。
昨天在听到父亲以一副坚定神情信誓旦旦地说出他不喜欢猫的时候,花见就隐隐觉得他会把自己的这番话吃下去,却没有想到父亲的打脸居然来得这么快。
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怎么就已经拜倒在小猫咪的肉爪子之下了,这倒戈速度未免也太惊人了一点吧!
花见偷摸摸地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随即又立刻躲回到了纸门后面。
打开录像功能,镜头对准正在爱抚着小猫咪的父亲,不忘对焦一下,这才按下了录像键。
悄无声息之间,中年男人撸猫的小动作完全被镜头捕捉下来了,就连小声嘟哝着的“乖乖猫猫”、“你怎么这么小”、“你真可爱啊”之类的念叨声也完全收录在了其中。
是的没错,花见把这大型真香现场拍下来了。
要是父亲下次再嘴硬地说自己对猫没有好感,她一定会把这段确凿的录像证据摆到他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硬汉谎言。
光是想到这种场面,她忍不住更想笑了。她赶紧捂住嘴,以免发出的笑声打草惊蛇。但想要藏住笑意,实在是不容易。她的肩膀不自觉地抽动着,害得举着手机的右手臂都有点发抖了。
感谢拍摄防抖功能的存在,否则她录下的可能就是一段抖动不已画质堪比座机的模糊录像了。
不过,对于父亲会喜欢上哲学家,花见倒是不觉得有多么的奇怪,毕竟哲学家一直都是很活泼很亲人的猫咪,总是会亲昵地蹭蹭他人的腿,又爱叫唤。柔柔地“喵”一声,听得心都软了。
仅到家几个小时而已,哲学家就成功俘获了外婆和母亲的心。现在能够让父亲臣服在它的可爱之下,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花见只是没有想到,只过了一个晚上而已,父亲居然就对猫咪倒戈了。
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观察了一会儿,花见发现,父亲喜欢的好像不只是只有粘人猫咪哲学家而已——他对橘子汽水也很感兴趣。
他把手放在哲学家的脑袋上,手
掌的边缘不小心压扁了它那尖尖的耳朵,不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他正盯着躲在窗帘底下的橘子汽水与露在外面的它的长尾巴呢。
盯着盯着,他忽然伸长了手,试探性地去揪了揪橘子汽水的尾巴,毫不意外地激怒了橘子汽水。它不爽地从窗帘底下冲了出来,伸出尖爪,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挠了一下,然后立刻躲了回去。
幸好前几天橘子汽水刚被剪过爪子,也幸好父亲眼疾手快,立刻就把手抽走了,所以这场奋力的反击,留下的只是一道不痛不痒的淡淡红痕而已。
花见听到父亲笑了几声。他大概是觉得橘子汽水的反应很好玩,便又伸出了罪恶之爪,想要揪住橘子汽水的尾巴尖,然而毫不意外地又被抓了一下。橘子汽水甚至还张大了嘴冲他哈气了一声以示威吓,只可惜小猫咪的威吓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震慑力,不仅没有把他吓到,甚至让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躲在一旁偷看的花见无声地笑着,都快笑到脱力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大笑出声,但是不行。
现在可不能笑出声!也不能被发现!
过分专注于偷窥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阵脚步声停在了身后。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母亲惠子不解地问。
这句问话同时吓到了父女两人。花见赶紧收起了手机,正雄赶紧把手从哲学家的脑袋上抽走了,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用笑声掩饰起尴尬,还故意在客厅里兜起了圈子,装作像是正在客厅里随意逛逛似的,可这幅表现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
但既然他摆出了一副不想承认的模样,花见也就不戳穿他了,对母亲摇了摇头,说:“没干什么。”
“哦……这样啊。”
惠子倒是没有想太多——毕竟她已经看到了正雄偷偷撸猫的场景。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花见道:“小中还没有起床吗?”
“嗯。他还在睡。”花见点了点头,“要我去叫他起来吗?”
惠子摆了摆手:“不用,年轻人起晚一点也没事。”
这话听得花见不禁感到了几分膈应。
“我上次赖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撇了撇嘴,不满似的小声嘟哝着,
“我怎么觉得你对待中也比对待我更加宽容啊……你要是再这样继续偏心下去的话,我可就要吃醋了。”
比起抗议,她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孩子气撒娇。
惠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居然没有否认自己的偏心,还说:“因为小中很讨我欢心啊。对了,你没有穿那件和服吗?”
“放在衣柜里的那一件吗?”花见歪着脑袋,小声说,“你昨天没和我说今天要穿和服。”
“我以为你看到了就会穿的。好了好了,快去把那件和服穿上吧。衣服买了不穿那可不就太可惜了吗。”
“好的好的——”
拖长了声,花见乖巧地应着,向房间走去。但走到一半,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惠子,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突然买和服了?”
惠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这句问话,自顾自地打开了冰箱,从侧边的蛋格里拿出两颗鸡蛋,而后才出声道:“你二十岁了,今年本来应该穿上漂漂亮亮的和服,和朋友们一起参加成人礼才对。但你的工作太忙了,肯定没办法在成人礼的时候回来,不是吗?”
而且她也已经没有熟识的同龄朋友会陪她一起前去成人礼这种场合了。
尽管这一点惠子并没有直说,但花见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比自己还要看得更加通透。
想来母亲一定是有些遗憾的吧——母亲也担心自己会觉得遗憾。
不过花见实际上并没有感觉到太多名为“遗憾”的情绪。她知道成人礼很重要,或许也很有趣,但毕竟不是什么格外重要的大事,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寄予过期待。
换言之,花见从未考虑过要参加二十岁的成人礼。
“嘛……虽然成人礼的热闹你是体会不了了,但二十岁的当天在家里穿一下和服总是没关系的嘛,对不对。”惠子笑着说,“就当是添一点仪式感也好。”
“哦——是这样啊。”
花见了然般点了点头,垂眸看着地面,似是在发呆似的,可下一秒她却又小跑到了惠子身旁,从背后抱住了她,还蹭了蹭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