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门被悄然打开的三个小时后,花见才悠悠然地睡醒——还是以大半个身子都睡到了床外的糟糕姿势醒过来的。
要是在醒来之前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的话,那她必然就会摔向地面了。介于床与书桌之间有一床地铺,所以她有更大的概率会直接摔在中也的身上。
幸好没有。幸好没有。
仍有几分迷迷糊糊的花见在心里如此感叹着。
她往床中央挪了挪,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前辈……?”
没有回声。花见这才想到自己对中也的称呼早就已经换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唤了一声“中也”,然而依旧是没有听到来自他的回答。
“干嘛不出声啊……你睡得这么熟吗?”
她抱怨似的小声说着,坐起身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中也并不在房间里。
放在地上的被子已经被叠整齐了,花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床了。
但是今天的中也居然起得比她早,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非常不服输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她撇了撇嘴,实在不想做个太过计较的小心眼家伙,便只好收起所有的抱怨,走出了房间。
本以为中也可能会在客厅的,但是这会儿就只有捧着茶的外婆坐在客厅看电视而已,厨房里也没有看到中也。这难免让她有几分困惑。
她走到二楼去看了看,当然也没有看到中也的踪迹,不过倒是找到了偷跑到楼上的两只猫咪。
她抱起肥硕的橘子汽水,揪着哲学家的后颈,把这两只调皮的猫带回了楼下。见到惠子时,她顺便问了一句:“妈妈,中也去哪里了?我好像没有在家里看到他。”
不止如此,连父亲的身影都没有见到,花见简直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一起去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了。
“咦?”惠子对她的问话有几分不解,“小中不是还在你的房间里睡觉吗?”
“没有哦,他不在房间里。”花见摇了摇头,“他好像起床得比我早。反正我醒来之后没看到他过。”
“是吗?那我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惠子往锅里打了一个鸡蛋,拧开烟台,炉火的声响略微盖住了她的声音,
“我今天还没有见到过他呢。”
“你们是在说小中吗?”外婆问。
恰好电视里的老年养生节目告了一段落,她总算是能分心一下,听听花见和惠子之间的对话了。
花见点点头:“嗯。我不知道中也跑哪儿去了。”
“哦——”
听着她的话,外婆微微颔了颔首,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她捧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笑眯眯地说:
“小中的话,是和你爸爸一起去钓鱼了哦。”
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跟着早川家爸爸出门时,天还未亮。空荡荡的路上看不到任何人,脚步声消散在了海风之中,听不到回声或是别的什么,空气都带着寂寞的阴冷感。走在清晨的薄雾之中,四下仍然一片昏暗,只有路灯能够给予些许的光亮。
中也的肩上扛了一根鱼竿,手里提着钓鱼桶。桶里是空的,并不多么沉,但却分外笨重。
他走得很慢,主要是为了配合身旁人的脚步。
走了好一段路,正雄才找到了合适的钓鱼点。他向中也招了招手,示意他把东西放在这边就好。
摆好小板凳,往钓鱼桶里倒满海水。当中也慢吞吞地串着鱼钩时,正雄已经开始挥杆钓鱼了。
“以前钓过鱼吗?”
中也听到他问。
“没有。”
“这样啊……”他颔了颔首,“没钓过也没事,反正钓鱼这种事没什么技巧,只需要一点点的耐心就行了。”
他的语速很慢,比任何时候都要迟缓,像是带着困倦的睡意,但目光却很是锐利,注视微微动荡的海面,留意着一切最微弱的动静。
“我是从前两年才开始沉迷钓鱼的,到现在也没学到什么技巧,但还是钓到了不少的鱼。所以说啊,技巧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的有用嘛。”
说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保温壶和两个饭团。
装在保温壶里的牛奶依旧带着滚烫的温度。饭团冷冰冰的,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不久。
他先给中也倒了一杯牛奶,而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带着浓郁的奶香味的热气打在脸上,悄然在鼻尖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他耸了耸肩,如同感叹似的小声说了一句:“今天有点冷啊。
”
中也点点头:“确实是很冷,不太像五月份的天气。”
“等出太阳了,应该会暖和一点吧。”
话虽这么说,但坐了许久却也不见天亮。中也想,今日说不定是个阴天。
不然早该看到日光了,而不是积压在海上的沉沉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