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将身边的人抱了起来,困倦的人被惊醒,受惊的看着他,“陶杨你干嘛?”
“抱……抱你去睡觉啊……”
“我自己会走……谢谢……”
青年撇嘴放下了人,“沈舒宁”踩着拖鞋,伸了一个懒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黑暗中他走了几步,忽然撞到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弯身捂住腿。
“陶杨,你在这里放了什么?”
“!!!我放了仙人掌!!”
……
真年轻啊,看着这一幕,沈舒宁轻轻地说。
那些不幸的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就这样过着平常人的生活,拥有着最珍贵的自由,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明亮的。
他原来也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变成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为什么就不能像这个梦这样呢?
他抬手捂住脸,以此掩盖那不甘的带着潮湿水汽的红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如此地嫉妒着另外一个自己,祂忘记了年幼的恐惧,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与恐怖,没有经历过绝望到极致的崩溃。
祂在孤儿院里有着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没有经历过别离,或许有过一些小挫折,却能很快的振奋起来,共同迎接更好的明天。
而他却要独自承担那祂所没有经历过的恐怖与绝望,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
*
“沈舒宁,沈舒宁。”
在沈舒宁不甘地沉迷地安静地看着这个梦境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呼唤一声比一声更近,而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呼唤,沈舒宁眼前的画面渐渐淡去,最后就连慌乱处理伤口的俩人也像云雾一样消失不见。
沈舒宁的眼睫颤了下,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布满夕阳的天空,看见了坐在他身边浑身围绕血丝的怪物。
缓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陶杨。
他疲倦的起身,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睡得有点久。因为在他起来的时候,看到远处的天际已经夜幕已经浮上,正在缓慢地蔓延过来。
蓝黑色的天空与夕阳交汇的边际,很美,就像涂抹的油画,他看着这样的景色发愣。
陶杨站在他身边,说:“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裴念要担心了。”
沈舒宁没动。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的眼睛注视着那片傍晚与夜色的交织,喃喃说着。
陶杨问他:“什么样的梦?”
“我不记得了。”
沈舒宁爬了起来,沙哑着嗓音回复。
他的确不记得,但是,模模糊糊的还有一点印象,“梦里好像只有我们俩个,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孤儿院……
”
他伸了个懒腰,“很开心,很满足。”
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悲伤,还有一些其它怪异的情绪,不过这种情绪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回去吧。”他侧头看着陶杨,轻松道:“念念还在家里等我吃晚饭。”
俩人和院长以及副院长道了个別,随即在院长和副院长的注视下离开孤儿院。
夜色降临,最后一缕余晖也被吞没,沈舒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孤儿院门口凝视这里的两个“怪物”,他露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回身的时候,陶杨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的人,另外一只手按了下车钥匙上的开关,朝他道:“沈舒宁,你先上车等我一会儿,我接个电话。”
沈舒宁点了点头,上了副驾驶。
陶杨走到不远处,将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无聊的将视线放在孤儿院的方向,孤儿院的灯光已经亮起,院长和副院长已经不在门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车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些过分的安静。
狭窄,黑暗的环境,让人其实不太喜欢。
他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见掠过后视镜,接紧着他全身如冻结了般。
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后座上,血红色的眼睛怨恨地注视着他。
那张脸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存在一样,沈舒宁猛然回头,只见后座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脖颈后面浮上一阵冰冷。
“陶……”他下意识的想喊在车外接电话的陶杨,然后他的喉咙只吐出一个字,脖颈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猛然攥紧。
那只手太大了,大得攥住他的脖颈也轻而易举,黑暗中,那张脸再次浮现。
曾经蓝色的眼睛变成充满浑浊怨恨的红眸,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男人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灰白僵硬的状态,就像石头雕刻的雕像,而他的那张脸也薄得就像纸片一样,人的头骨的形状清晰可见。
乔布森——
很奇怪,沈舒宁至今依旧记得他的名字。
他艰难的滚动着喉结,只是这一个动作,都痛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脖子要断了。
“23号。”
粘稠的,浓烈的,腐烂的腥味从对方张开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沈舒宁闭上眼睛。
冰冷潮湿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具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靠在他的身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