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前行队列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唐雪凝对天花板上浮雕的思考。
向着队列前方望去,瞬间便能明白队伍停息啊的原因: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队列的前方,哪怕隔得老远,她也能在那蓝色的火光中勉强分辨出那伏在如同一栋写字楼般巨大案牍上的庞然大物。
周组长在身高这个问题上显然是错了,这位的身高哪怕是坐着都远远不止十几米。
而这样巨大的身形带来的,则是巨大的压迫感,原本安静沉默得十分诡异——私下不断用眼神、暗语与各种手势彼此沟通的特事局队员们,现在也不可避免的一阵慌乱。
——那是心理与生理的本能,但真正面对过之前,远不是靠着有心理准备或是假想训练就能克服的东西。——
【吾乃阎罗王,冥界之王。】
几乎在看到那巨大身影的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混在队伍中的唐雪凝也同样“听”到了那个声音,当这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过之后,一股无法抑制的眩晕突然涌上了脑海,四周的一切景色都开始扭曲了起来,图像与色彩彼此混合扭在了一起。
好似舞台剧中更换的背景,好像沙画大触信手的挥洒,四周的混沌不断的扭曲再被一棍大棒不断的搅拌,最终在不知不觉中定格时,一个全新的景色出现在了唐雪凝眼前。
现在她身处的位置,看得出还是在那巨大的建筑大厅内,但四周显得要明亮宽敞了许多,原本在一片黑暗中视线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上,现在则多出了几排穿着古代低级官府,俯首案头奋笔疾书的“职员”。
一队牛头马面不是的来回穿梭,为他们拿来或是送走一卷卷的文件。
在环视四周,原先那数十特事局人员现在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唐雪凝现在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站在那巨大的案牍面前,正直面着那位有着黑色长须,双目无瞳表情不怒自威的巨人。
“嘿,没想到你们地狱的服务怎么周到,居然还有贴心的一对一服务吗?”
看着那一双估计能名副其实的“用眼皮压死自己”的巨大双眼,唐雪凝无畏的对视着。
【堂下之人可是唐雪凝?】
但唐雪凝的调笑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位阎罗王微微前倾了身体看向面前的“小人”。
“我当然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以走了吗?”
虽然略微有些惊讶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唐雪凝还是在一套熟练无比的误会三联之后根本不等回答转身就跑。
但当她转过身开始试图抬脚时,才惊讶的发现如今自己的脚就像是在地面上生了根一样,根本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本王面前也想胡言乱语!?】
身后突然钻出的两个牛头马面不由分说的将唐雪凝按倒在地。
接着,随着案牍上惊堂木的一声巨响,唐雪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什么的身体透过,然后又像是钩子一样“勾走”了什么。
下一刻,那个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唐雪凝,异界人士……曾犯下过1万7千余杀孽,百倍与此的生灵间接死于汝手,汝可知罪?】
“有趣,记忆读取?原来特异粒子’承载信息‘的功能还能这么用?”
唐雪凝在牛头马面巨大的手掌下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奇的问道:
“事实上你那个数字应该不准确,因为我根本记不清那个数字了——你说的1万7只是我自己大约估计出来的数字。
而且话说你刚刚说那个’异界人士‘的时候,不觉得很古怪吗?”
【汝、可、知、罪!】
而这一次,阎罗王还是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只是再一次拍动了书案上的惊堂木。
而这一次与四叶草感觉完全不同,唐雪凝感到了“痛楚”——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仿佛自己所有对“痛”的认知,对“痛”最深刻的记忆,在这一刻都涌出,然后从“记忆”化为了实体。
【按汝之罪,本应打入火焰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念在你所作所为也是出于好心,罚汝成为鬼卒一千载,便可再入……】
“等等!”
在一瞬间思维几乎停摆的剧痛——或者说已经不再是“痛”,而是难以形容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之后。
唐雪凝突然开口道,虽然她现在还喘着粗气,但依然没有“认罪”的意思:
“抱歉,这位……阎王大人,本人不觉得自己有罪!”
【汝犯下如此杀孽如何无罪?】
说着,阎罗王再次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那块惊堂木。
【死不悔改!】
看到那块惊堂木有奖落下,唐雪凝连忙解释道。
反抗也是要讲方式方法的,该莽的时候就不要BB,但不该莽的时候一味的傻莽,那只能说是脑子有病。
“那么敢问阎王大人,可有地狱赏罚之细则,本人看过之后自然会清楚明白的高数大王为何本人无罪。”
就像是大洋对岸那著名的“人物只要有卡,再强的身都推给你看”的DND游戏一样。
只要落于文字的东西,那么就必然有漏洞可钻,有歧义可辩。
“本人曾听闻千载以前有圣人云:’不教而诛谓之虐‘——阎王大人如不能拿出一个能让所有人满意的说法,便如此轻率的宣称本人是罪大恶极,是否太过武断了呢?”
“大胆!”
而听到唐雪凝的回答,还不等阎罗王说什么,那奋笔疾书几人中的一个便跳了起来。
那个发须花白的老人几乎是指着唐雪凝的鼻子骂道:
“汝等竟敢质疑阎王大人的判断!”
“你又是什么东西,赶在我和阎王大人交流时插嘴?”
但他此举只是换来的唐雪凝的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