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滴在光洁的手背上,额外的显眼。
魏大人握着毛笔的手就停顿在了那里。
书桌上有干净的巾子,顾明珠不加思量忙将巾子递过去,魏元谌没有接,眼见那墨汁就要干涸,顾明珠将那软软的巾子压在了魏大人的手背上。
也许是他的皮肤太过白皙,不过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巾子擦了之后仍旧留了一个印子。
这么毛手毛脚的侍读魏大人没见过吧?谁让蒋姑娘是江湖儿女呢。
趁着魏大人没有发怒,顾明珠继续方才话题,也算转移魏大人的注意力:“大人……申家是不是还有很多人在朝中?”
申首辅在任上多年,定然留下不少人脉,足够后辈子孙受用的,朝中的事还要请教魏大人。
魏元谌提起笔写好了信函:“申首辅的长子在礼部任尚书,次子也是国子监祭酒,申首辅的弟弟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朝中不少官员都是申首辅的学生。”
魏元谌说完这些,思量片刻:“我大嫂章家也在国子监任职,申首辅的次子与章老爷关系不错。”
魏大爷的妻族是章家啊。顾明珠不禁琢磨,魏元谌的父亲给长子找了这样一门亲事,是不是也有遮掩锋芒的意思?朝廷一直忌惮魏家手中的兵权,魏家干脆寻几门文官姻亲。
“我父亲是看上大嫂娘家的品性,与文官武将无关。”
魏元谌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明珠从思量中回过神来。
魏元谌正色地道:“魏家的处境,不会取决于一门亲事,若连婚事都用来趋利避害,与那些不择手段弄权的人也没什么两样,对于魏家来说,亲家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一样,便是手握重兵的勋贵,也无不妥。”
魏元谌说到这里,不自然地目光微闪:“一味的退步,自折羽翼换不来信任,倒不如让人忌惮不敢随意下手,这朝堂上委屈求不了全,想要保护家人,只有让自己更有本事,蒋姑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顾明珠抬起眼睛,正好对上魏大人那一汪深潭,仿佛是在向她讨要一个回答。
周围一片安静,仿佛听不到呼吸声,气氛也变得肃穆起来。
好似她这个答案有多重要似的。
魏家要与什么人家结亲与她无关吧,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让魏大人有如此的反应,不过魏大人的话很有道理,保护身边的人从来不能靠别人,而是要靠自己。
顾明珠颔首:“大人……说的对。”魏大人今晚不但提及魏家姻亲,还隐晦地表明了魏家对眼下局面的态度,魏大人对坊间人如此信任?还是想要坊间人信任魏家,魏家绝非那种利益为先的小人。
魏元谌的眉宇瞬间舒展开:“国子监祭酒申二老爷的妻室,与怀柔驸马生母赵氏是姨表亲。
程翌父亲的继室袁氏,其兄长也在都察院任佥都御史。”
魏大人刚刚说过,申首辅的弟弟是都察院副都御史,申首辅的次子是国子监祭酒,这就是申家与程家、赵家的关系。
袁家是否知道,赵氏是被程家人故意“害死”?现在赵氏安然无恙地回到京城,对程家、袁家来说都是很大的震动。
能否在这时候找到些蛛丝马迹,近而查到申先生背后的人呢?
既然说到这里,魏元谌忍不住道:“三皇子和五皇子没有什么动静,一个接着在府中研究学问,一个接着传太医治病,没有派人前来魏家打探消息。
要说他们谁与申家人走动频繁,那就是三皇子了,三皇子府中经常有国子监博士及监生来往。”
三皇子自从被赐了府邸,就在府中招揽不少读书人钻研算学、律学,还与钦天监一起做了航海用的罗盘。
顾明珠想起那八簧锁:“不知三皇子府上……有没有人善做机关,大人……不妨让人注意着。”罗盘这些精巧的物件儿,做起来都要用到机关术。
申先生、八簧锁,就是太原府案子留给他们最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