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就这样一直读书,他的成绩很好,老师们也很欣赏他。
班主任远一直是一位十分儒雅的老师,他的爹地也是一位蛇人,他极有天赋的嗓子便是遗传了自己的爹地。
可惜爹地当初只跟着家庭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的声乐,后来结了婚便彻底懈怠。
等到远开始读书,爹地才经常跟着远练习的曲调哼唱,远这才发现,爹地竟然如此有天赋。
他有多惊喜,便有多难受。
——这世间最意难平的事情,是我本可以。
他的爹地,是不是也应该有机会在台上一展歌喉?
因此,在学校开办蛇人班级的时候,远第一个递交了教学申请,成为了蛇人班级的班主任。
也是他,发现了野的天赋,在课下也不遗余力地教导野,使野进步神速,很快超越了同龄人的水平,成功跳级。
野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不停地吸收着每一点一滴的知识。
就在去年,野成功通过了小升初的入学测试,成为了音乐学院初中部的一名学生,直接跳级到初二进行学习,此时的他,也不过十五岁罢了。
远本以为野会很开心,却没想到野拿着通知书,面色却很沉重。
远看到野身上洗得泛白,明显太小的衣服,试探性地问他:“助学金是不是不够?”
野猛地摇头,对着老师鞠了一个躬,转身跑回家。
他把录取通知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把它压在了箱子底。
房间里躺着骨瘦如柴的哥哥,野吸了吸鼻子,开始烧火做饭。
前一段时间,哥哥在工作的地方晕倒了,野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哥哥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学习,给自己攒学费,竟然又偷偷找了一份晚上的手工工作。
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哥哥的身体已经差到无法支撑……
这几日哥哥都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野不想再拖累哥哥了,他也要工作养家,音乐这个梦想,终究还是敌不过生活。
煮得浓稠的粥散发出香气,野舀了一大碗,扶着哥哥,把粥一口一口喂给他,哥哥喝了几口浓稠的粥,身上有了些力气,笑着问他:“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吗?不过野肯定考得上,不用录取通知书哥哥也知道。”
野沉默了一下,帮哥哥按摩肩膀,低沉地说:“我不读了。”
哥哥焰猛地弹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焰只觉得自己头又晕又疼,难受地差点晕过去,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想要气死我,我辛苦供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野强忍着眼泪,说话却已经带上了哭腔:“辛苦供我读书,然后呢,我读完出来,能有钱给我出专辑吗?能供我出道吗?有钱参加比赛吗?就算是想当老师,有人请我吗?”
前途太渺茫了,即使是读书出来又如何呢?做什么不要钱?贫民的繁衍者也有未来,可蛇人又有什么出路呢?
焰气得用力锤了弟弟好多下,最终抱着弟弟一块儿哭了起来。
两个可怜兮兮的蛇人一块儿相依为命地长大,得有多辛苦呢。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点希望,却又破灭了……
他们的人生怎么就充满了死胡同,走哪儿哪儿都不通呢?
到底人生要多努力才能有改变啊!
一路追随过来的远在门口沉默,他听完了两兄弟所有的对话。
是啊,怎么这么难啊……明明野已经努力到每次都考第一名,远每次看到野吃饭,都只拿着最便宜的馒头,连咸菜都不舍得买来吃。
学校免费的开水配馒头,野一吃就是三年,身上的衣服也从大到拖地变成小到露脚踝,唯一不变的,只有坚定的眼神,和对音乐的热爱。
远看他可怜,经常买多些菜让他加餐,野却很少吃。
他是一个努力,而又有骨气的少年。
房间里传来轻轻的哼唱,却不像是野的声音。
分明还带着哽咽声音的歌声,略显稚嫩,是未经过训练的嗓音,却十分空灵悦耳。
野环抱着哥哥细瘦的腰肢,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哥哥的歌声永远能让两人陷入暂时的美梦之中,每每觉得日子昏暗无光的时候,哥哥便会这样抱着他,给他唱歌哄他。
哥哥保护了他这么多年,也该由他来护着哥哥了。
远听着这歌声,不由得泪流满面,这样的歌声……好美……
他轻轻扣响了门,歌声戛然而止,带着警惕的声音问道:“谁啊?”
远报了姓名后,野立刻来开门,随便咧吧了两把泪水:“老师!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