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州脸色又是一变,刚才还带着满身的气势,现在都收敛了起来,仿佛是怒气消退了一半。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是白秋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是来和平分手,最好能争取一下总裁男友的怜惜和愧疚,这样要是叶夫人之后还不肯放过她,起码自己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她提起这个,自然不是为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什么,白秋然接着话锋一转,便非常善良的表示,“我想你一定很为难,其实叶伯母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她是个母亲,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本来就天经地义,我虽然很难过,但也知道不能怪叶伯母,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够优秀,才让她如此不看好我们的未来……”
白秋然真的很拼,为了换取总裁男友的愧疚她甚至第一次喊起了叶夫人“叶伯母”,她想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以后在叶夫人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叶总不伸手拉她一把,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可惜白秋然表演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对面的人在听到她说“伯母”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闪了闪,原本严肃而且满是不虞的脸色也放松了,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竟然施施然坐回了办公椅里,双腿交叠、一副静静看她表演的架势。
分手分到一半突然发现男朋友换了个吃瓜看戏姿势的白秋然:……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于总裁男友这个反应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那么点不开心。
好气哦,她在这儿真情实感的表演,男朋友不挽留也就算了,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不分难道留着过年吗?
哦对了,她就是来分手,目前的形势有利于他们分手。
不气不气。白秋然努力把自己劝好了,才抬头看着老板椅里那个清俊出尘的年轻男人,继续她的表演,“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越来越觉得叶伯母的担忧不无道理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真正融入你们所在的世界,既然这样,我怎么可以那样自私的拽着你不放。”
白秋然泪眼朦胧的的说:“所以我决定放你自由……”
说到这里,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也终于落了下来,白秋然也点入戏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个傻逼,这么好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不想着怎么紧紧攥在手心里,反而要放他自由,啊,她是一朵多么伟大的圣母小白花。
叶之州似乎也被她的伟大无私震撼了,静静地看着她半响,还像是找不到状况似的问:“你说要放我自由?”
白秋然擦了擦眼泪,柔弱又不失坚强的继续表白,“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之州:……
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放弃了,就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继续静静看着白秋然。白秋然也瞪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回望他,满脑子的问号都快要溢出来了——这是个什么反应,总裁男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是,她都要分手了,就算不奢望他客气挽留一下,还坐在老板椅里屁股都不挪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白秋然真的很想控诉他无情冷漠无理取闹,但她努力忍住了冲动,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对视过后,她主动认命了。
就这么着吧,即便总裁男友不肯配合她上演一出依依不舍的分手告别,但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说来就来的白秋然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低下头胡乱擦了把眼泪,白皙的手指用力攥紧了自己的包包,强行凸显了一波自己的隐忍和倔强,匆匆道:“那、那我先走了——”
话是这么说,白秋然还是不死心的抬头想看看总裁男友的反应,终于发现他眼底那并不明显的错愕和震惊,可见运筹帷幄的叶总对今天这场分手也是始料未及、手忙脚乱的。
这最后的发现让白秋然得意的想要在心里放鞭炮,自觉已经逆风翻盘、扬眉吐气了,知道要彻底失去她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男友也终于装不下去了。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以后的她只会让他高攀不起!
白秋然就这么骄傲的、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倒不是欲擒故纵想让叶总追过来挽留——如果他真那样她当然会很高兴啦,但他毫无作为她也不失望,毕竟她也只是最后再立一波人设,这样总裁男友就不会因为被甩而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反而是会始终惦记着她的好,以后叶夫人还要针对她,不用她说什么他就会主动出手相助了。
她可真是一朵机智又腹黑的小白花呢。白秋然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这段路很短很短,想法却不少,甚至脑补了总裁男友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将是如何的悔恨和不舍。
当然她脑补过度了,身后的叶之州确实不复平时的气定神闲,紧紧皱起的眉头和握紧的手都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但这份心情与其说是失恋的痛彻心扉,倒不如说是困惑和茫然,完全想不到她说完那些话就直接走了。
难道分手竟然是真的?
叶之州一直知道她有多爱演,他以为这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今天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弄不懂女朋友的脑回路了。
他最近确实为母亲和女友的对立关系、或者说母亲单方面针对他未婚妻的态度而左右为难,没第一时间告诉她调查结果,并不是想要帮母亲遮掩擦屁股,而是他还没有想到更有效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按下不表,这样至少不会让她们之间的矛盾激化,火上浇油。
但他很清楚解决问题的态度是积极面对,而不是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对于暂时隐瞒她的事也颇为内疚,如果她演这一出是为了控诉他的做法,叶之州完全接受并理解,静静的坐在那里就是接受批评的态度。
只要她高兴怎样都行。
但分手绝不可能。叶之州从来不是那种把求婚当儿戏的人,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对就放弃自己的感情,往哪怕是母亲也不行,他有自己的人生和安排,父母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所以,本来以为只是配合演出,却发现她真的想分手时,叶总不淡定了,心底还有点怒意,难道他们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还是在她心里他不值得信任和依靠?
只是眼看着人都快要跑了,明显不是生气的时候,叶之州准备先把人拉回来秋后算账。然而就在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时,正要来个潇洒退场的白秋然突然在门口停住了,微微低头的背影都充满了戏,仿佛在Cos思考者。
看到这一幕,叶之州拧起的眉心也慢慢舒展了,又可以淡定的继续看她表演了。
如果叶之州此时是在白秋然对面,大概就不能这么悠然了,因为白秋然突然停下脚步,并不是要酝酿下一波发挥,因为她此时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仔细看还有些轻微发抖,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白秋然彻底傻眼了。
这不科学啊,她刚开始表演的时候明明仔细感受过了,并没有要发病,啊呸,是发作的迹象,怎么现在进到尾声了才突然心口剧痛,难道是之前不小心开启了什么屏蔽键,以至于这会儿连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都没有?
痛感瞬间袭来,白秋然分分钟痛到怀疑人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像及时摁下了开关键一样,疾风暴雨般的痛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比做梦更加不科学了,白秋然免不了生起了些侥幸心理,小心翼翼的握上了门把手,突然又出现的剧烈痛楚让她甚至没有力气把门拧开。
条件反射的松开手,又莫名其妙的满血复活了。
白秋然:……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若是非要打开这扇门、强行走出去,可能下一秒她就凉了。
叶之州却对她进退维谷的处境一无所知,只是看着她握住门手把又猛然松开,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握上去,再松开,周而复始,好像这是个多么有趣的游戏一般,于是他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消失了,整个人放松的倒回椅子里,好整以暇等着女朋友待会的表演。
闲适靠在椅背上的叶总双手交叉,心想她果然还是戏瘾又犯了,只是今天演得格外入戏。而他也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轻易配合,让她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尴尬到脚趾抓地。
只有教训够深刻,她才能明白分手的话绝对不能乱说,连念头都不该有,他再发扬绅士风度,面对这种原则问题也不可能一笑而过就丢开了。
同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此刻的想法堪称天差地别。
白秋然一直是识时务的,最擅长出尔反尔,不过她自己管这叫弃暗从明,毕竟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小白花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这要是一条路走到黑,她可能就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
作为机智又腹黑的小白花,她最早get的技能就是能屈能伸,不要害怕被打脸,只要苟过那一波,她还是人们心目中那朵迎风招展的小百花。
现在也一样,试探了几次后,发现她这种状态是真的走不出这扇门,白秋然立刻在心里权衡了起来,是坚持把分手进行到底,开门出去分分钟死这儿,还是抱紧总裁男友的大腿努力再苟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