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伤着哪儿了?”木耳不怀好意地走过去,半蹲下身子,将手按在慕容复穿着黑皮靴的脚腕上。手掌心则暗自用劲,倒看看慕容复是不是真的疼。
慕容复只咬着牙,额头上青筋直跳,嘴里竟一句疼痛都不喊,声音只颤抖不止,却又带着极度的克制:“是这。”
他的表现叫木耳觉得他是真的伤着,不像演出来博同情的。
奶者仁心,木掌门对待真的有所求需要帮助的人,总有些好脸色的。他便不捉弄慕容复,端起琴弹过两三声,慕容复腿上的伤就痊愈得差不多,至少自行脱去靴子已无大碍,再扶他上床歇着,想来明天可以好。
医好就走,至于收钱,随缘。
慕容复叫住他:“掌门留步,在下还没给掌门酬劳。”
木耳心头一喜,可算有个人知道主动给诊金。不像某璧在嵩山白吃白喝装可怜那么久,一分钱没给他!
木掌门折返回来,忍住开口说话的冲动。不能说话,万一系统替你自动拒绝那可就凉凉。
慕容复实在,他指过床头的包袱:“掌门自取便是。”
床头的金丝绒包袱鼓鼓的,如果装的是银两,那得装多少!
谁知木耳将包袱打开,里头不是银两,是个雕着六爪金龙的大玉玺。玉玺旁放置一金册,上书“慕容氏谱”四个大字。
慕容家曾是北燕的国主,其祖先慕容冲似乎给苻坚灭了国还纳为男宠,后来复国报仇,却有为属下所杀。传到慕容复这代,国已不国许久,徒留个玉玺金册罢了。
木掌门权当它古董。手指背扣扣金龙,音质清明,真金无疑。再拿起来对烛火悄悄玉质,翠莹剔透,上等好玉。总地来说能卖不少钱。至于旁边那个金册,估计没人想要,木掌门也不打算收。
玉玺沉甸甸的,木耳拿在手里有些惶恐,多问句:“真要把你传家宝给我?”
慕容复喟叹:“复不才,难堪复国大任,不若托之于人。”
木掌门赶紧把玉玺放下。听他的语气,好似拿了玉玺要帮他复国。
慕容复见得此举问:“掌门不愿意?”
“我不复你的国。”
慕容复苦笑:“玉玺在你手里,就是你的国。”
“你的国不是我的国,我也不稀罕再建一个新的国。”
木掌门拒绝得利落。当皇帝可不是件省心事,白给也不当。更何况这叫谋反。
慕容复喟然长叹:“是啊,我国非汝国,我怎么能托给你?”
木耳见他黯然神伤,只道他想复国想得脑子坏掉了。正所谓病由心生,治病根在心,劝慰病人有时比奶伤势还要重要。
木掌门便道:“你现在生活得不好?”
慕容复决绝答:“不好。”
“你燕子坞富可敌国,一方势力全在你掌握之下,便要说什么地方州府县令全围着你转,这不也跟当皇帝差不多了么?”
慕容复只挤出两个字:“不同。”
“你说哪里不同?非纠缠那些个名分做什么?”
木耳说着说着干脆搬张圆花凳坐床边,做好长期心理疏导的准备。
慕容复望着架子床顶的雕花,喃喃:“我虽霸据一方,我的族人还在受苦。”
他说的也是事实。自大宋一统天下,从前的鲜卑一族被成族移往北疆,如今草原荒芜,挨饿受冻的不在话下。慕容复纵然再有钱,也不可能举族迁徙到江南安居。
木耳沉吟良久。听他这般说,还真不好指责些什么,只觉他也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慕容复又道:“复无能,但求木掌门怜悯我族人,受此玉玺。”
这会儿如果说什么你族人不是我族人,会不会显得冷血?就像江湖上说你兄弟不是我兄弟一样。
木耳却万万不会受他玉玺的,只问:“你的族人还需你自个儿救,我不便,也不能服众。”
慕容复暗自神伤,木耳又劝慰:“你不过给我萧大哥打输一仗,倒不至于自个儿堕落。”
慕容复无奈苦笑:“你大哥是南院大王,辽主又占着北疆治着我族人,我输给他,不正等同告诉天下人我打不过他,复国无望?”
他这几句话说罢全身力气跟散尽一样,叫人觉着英雄落幕。
木掌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客套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就起身准备走。恋恋不舍地看玉玺一眼,这东西要能卖掉多好呀,你要给点实在的金子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