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姑娘学会的第一幅画,便是自个儿的丹青,世子爷曾将那些丹青拿回府中细细查看,次日便替她圈出哪些地方不好。
两人一来二往,最后便惊动了江家。
江家二夫人去找了世子,“江家是名门将士之家,自来在刀口下讨生活,江家的祖祖辈辈守了陈国多少年的疆土,挨了多少刀,才得来了这公爵之位,如今你祖父官极宰相,你父亲被封为侯爷,你当明白你自个儿的身份地位,切莫要糊涂了。”
江言恒并未觉得自个儿有何之错。
有恩便得报恩。
事情到了最后眼见不可收拾了,罗姑娘有一日突然问他,“是不是奴同意了赎身,世子便能安心”
江言恒点了头。
罗姑娘终于同意了赎身。
然就如罗姑娘所想的那样,离开了乐楼,她几乎无法生存,一直靠着江言恒的救济而活,坚持了不过半年,罗姑娘便瞒着他,又出现在了青楼,面对江言恒的质问,罗姑娘说道,“奴不能一直赖住世子爷,世子爷将来要娶妻生子,到那时,奴便会成为爷一生的污点。”
江言恒回去之后便跪在了江老爷子跟前,提出了要纳罗姑娘为江家妾室。
江老爷子被气的大病了一场,罗姑娘再遇世子时,便说道,“爷于奴,等同再造之恩,爷让奴知道了这个世上除了琵琶,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这等恩情早已抵过了那碗水,奴知道爷是想让奴争气,离开这沼泽之地,可爷不知,奴这辈子已经在里头扎了根,奴喜欢弹琵琶,奴喜欢这里。”
那话几近让江言恒绝望。
路再困难,他也能坚持,却抵不过她一句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后来江二夫人再相劝,江言恒便说了一句好,且将那屋里所有的丹青全都烧了个精光。
同罗姑娘断绝来往前,江言恒让人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罗姑娘。
罗姑娘本已是自由之身,也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直到一月前林家二房的六姑娘突然寻上了门,软语相劝,大意是劝罗姑娘别放弃了这门好事,江家是将士出身,并非书香门第,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世子爷铁了心地要纳妾,这事倒也不难。
“多谢姑娘好意,奴只想弹琵琶。”
林芊沫笑了笑,“你当真以为自个儿还能奏一辈子的琵琶既已沾上了江家世子,你这辈子就休想脱身,江家同虞家早已有了婚约,等到虞姑娘进门,岂能容得了你,如今你不趁早替自个儿做打算,莫不成还等着别人找上门。”
罗姑娘还是没动摇,“虞家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岂是姑娘口中的小人。”
林芊沫气得语结,八成也没想到江世子看上的竟是个眼光短浅,油盐不进之人。
利诱相逼不成,林芊沫便耍起了手段,一番设计又将罗姑娘卖了身,本打算将她送给一户同江言恒有来往的世家子弟,当个无名无分的玩物,谁知被罗姑娘得知了消息,连夜出了江陵,逃到了芙蓉城。
却还是没能躲得掉。
“林六姑娘将卖身契给了林二爷,林二爷又卖给了张爷,如今罗姑娘人在张家。”宁庭安将罗姑娘的底细和同江言恒的恩怨都说了个清楚。
瑞王愣了好半晌,意外这背后的故事,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宁庭安为何能如此清楚江家之事。
“师爷是何时知道的”瑞王揪住了重点。
宁庭安没答默认了,似是完成了一件差事,瑞王在他脸上找不出半点破绽来,正欲又提张二爷在沈家闹出来的那事,便见宁庭安退后了两步拱手道,“家母身子抱恙,属下斗胆向王爷告一日假。”
瑞王乜了他一眼,便也罢了,“正好明儿除夕,本王岂是那苛待属下之人。”
宁庭安谢过瑞王,出了王府后并未没回宁家,而是去了江陵来芙蓉城的那条路。
林家六姑娘能费心思设计罗姑娘,江言恒必定会知道。
宁庭安刚走,瑞王就对小三子说道,“跟着吧,本王好不容易寻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师爷回来,总的关爱一二。”
陈温自那夜后就没出过房门,除了查看灾情的折子,便是砸核桃。
能耍得了刀枪,挥得了拳脚之人,并非就能剥核桃。
小小的一个果儿,砸开后还得从那细缝里挑出果肉好,陈温手掌生的宽大,手指头修长,此时要他捏着一个小果实,就显得尤其的笨拙,两日下来,跟前几上的那罐子里,也不过才满了大半。
每每屋子里那石头声一响,周顺心头都跟着一抽,“殿下,还是交给奴才吧。”
陈温没答,又是一声“嘭”地砸下来,周顺再也不敢出声。
骨核扎进指腹,刺的血眼子越多,陈温心里的那股难受就越是浓烈。
瑞王备好了马车,过来寻人一同前往除夕夜看灯会,谁知一进去就瞧见满屋子的狼藉,很是纳闷。
“皇兄怎的也砸起了核桃。”
前几日是宁庭安,已经够让他惊讶,如今再加上皇兄,瑞王百思不得其解。
陈温这才盖上了盖儿,将罐子收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