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习惯地去摸了一下她的头,却被那一头的金冠搁了手。
适才进来陈温先瞧见的是她一身大红的背影,在江沼转过身的那一瞬,倒也晃了一眼,却没瞧的真切。
“我等你。”陈温便也没再留,丑时一道,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太子同样不得闲,单是宫里的那套拜礼天一亮就得开始朝拜,礼毕才能回婚房再同太子妃一起完成后面的仪式,结束后也就到了晚上。
江沼点了头,“好。”
陈温便将她牵出了门外,门口的几个姑娘早被江焕给使到了别处,如今就只剩了个周公公和素云在那候着。
陈温扶着她跨过了祠堂的门槛,便才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别紧张,我在宫里等你。”
江沼又点了头。
周顺的脚步往前迈了两步,无声地催了一回陈温,想说,这不过就几个时辰就能再见到,等人进了东宫的门,有多少话,关起门来说便是,何必在乎这一小会时辰。
却也不过是想想,还没有到活腻的地步。
江沼半晌才听到那脚步声,待没有任何动静后,江沼才将头上的那块红布给揭了下来,素云赶紧扶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赶。
脸上的妆容,嬷嬷替江沼又补了一回。
待江沼脸上的妆容刚补完,江沼屋子里又挤满了人,江家世子,江二公子,还有几个姑娘,江家的几个小辈都到齐了。
一堆子的人陪着江沼说话,江沼倒也没觉得紧张。
等到那四更声响,外头的一串热闹声传来,却是宫里来江家接亲的仪仗已经到了江府,周公公跟着陈温出了江家后,就没有回去,到了半路与宫里的仪队遇上,正好赶过来,接太子妃。
几声击掌后,周顺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恭迎太子妃升撵。”
那声音高昂,屋里的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江沼适才没觉得,如今那颗心突地就提到了嗓门眼上。
江嫣和江燃扶着江沼的胳膊起来时,江沼的视线也只能在脚下那一块打转,那双手不知不觉地越捏越紧,在往外跨出第一步时,江沼的心头便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
“表妹别紧张,二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瞧瞧她如今多松快。”沈霜知道江沼的习惯,一紧张就会紧紧地捏住手,如今那手背面儿,都被她捏得发青,便也立在边上说了一句轻松话。
江燃回头笑着剜了一眼沈霜,“霜妹妹何时也学会了埋汰人。”两人一来一句,盖头底下江沼的脸色,也渐渐地轻松了些。
到了前厅,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江大爷和江夫人都已经在候着了,江沼便先对着江老夫人和江老爷行了拜别之礼,再对着江大爷和江大夫人行了父母的拜别之礼。
江家大房的江大爷和江夫人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他们担得起这礼,等到礼毕,江沼方才被宫里的命妇给簇拥着上了外头的仪仗。
江老夫人亲自跟在了江沼身后,送了她一程。
江沼出亲,理应母亲送,如今母亲不在,她这个当祖母的,便也该来送这一趟。
江老夫人一送,江家的一群人都跟了上去,一行人将其送到了门口,瞧着江沼登了仪仗,瞧着那仪仗队伍升起,锣鼓声乐声霎时响在了江家门前的那一条巷子里。
江沼坐在里头,只觉两只耳朵没有片刻安静,那热闹声走了一路,不但没减,还越是大了起来,江沼坐在撵上盖着盖头,也不知道自个儿到了哪里,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
仪仗在江陵绕了个圈,才到的东宫。
撵轿一停,便有命妇上前将她扶下撵,此时刚过卯时不久,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开,前头的女官掌灯引路,两只胳膊被命妇搀扶着,就算是江沼此时闭着眼睛,脚步也能走得稳。
新婚的洞房,设在了东宫后院的正屋。
陈温在东宫并没有侧妃和妾室,这后院已经空置了好些年,自太子同江沼的婚事定下来后,整个后院才终于有了点人气。
丫鬟婆子多,主人却只有一人。
江沼跟着命妇走了好一阵,才见脚步缓了下来,“太子妃,当心门槛。”
这是到了洞房了。
命妇将江沼搀扶到喜床上坐着,前头的太子还在行拜礼,宫里的规矩多,太子纳妃是一国大事,众臣子跟在太子的身后,太子则是跟着司馔二人,对着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一一乘撵桥拜完,再拜了帝王。
等到礼毕,太阳已经当头照。
江沼一直坐在屋里等,身旁有文乐和几位命妇陪着她不停地说着话,倒也没觉得难熬,反而是瞧着时辰越来越近,心头又有些紧张。
巳时时外头突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守在门边上的命妇便对着喜床这头说了声,“殿下来了。”
江沼一口气提着,心头的那鼓声又开始不断地响了起来。
这一日,她盼了十年。
放弃过,却没料到如今又重新圆将这梦圆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