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夏走进去之后等电梯。
余光朝着大门外的方向瞥了瞥,冯晨曦应该走了吧?
曾经做过同桌,当过朋友,但是闵夏发觉自己越来越想不起来她以前的模样了。
电梯门打开,闵夏没再多想,迈步走进去,摁了楼层。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又大步窜进来一个理着平头,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
他嚼着口香糖,那双眼睛十分露骨地在闵夏身上来回溜了一圈,看了眼正在跳动的楼层数字,并没有去摁,而是垂着头看手机。
那个眼神让闵夏感到十分不适,拎着东西的手指紧了紧。
她住的公寓每层住户很多,虽然邻里关系淡漠,但每天来来去去,闵夏多少都有些脸熟。
这个男人脸生,她没有见过。
不过这公寓的房子时常被用来出租使用,人口经常变动,她不在家这么久,也很可能是新搬来的……
她小的时候头是铁做的,胆子比天还大,什么都不怕。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敢跑到山里去玩儿。
但开始工作独居之后,看过太多出事的新闻,警惕心和防范心都大大地增加了。
所以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出于某种直觉,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戒备着。
不多时,电梯到了,门朝着两旁打开。
闵夏岿然不动,那个男人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脸上挂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笑意,迈着步子先出去了。
闵夏还没来及松口气,发现那个男人走出几步之后,还回头看了她两眼。
见她一直站在里面没动,步子都放慢了。
好像是刻意在等她的反应。
望着这个古怪的男人,电光火石间,闵夏想到了楼下出现的冯晨曦,想到了欧阳熙曾经的叮嘱。
“我倒是担心她因为这件事愈发记恨你,越是这种闷不吭声的人发起疯来越可怕。一定要小心她。”
闵夏当即决定今晚不回家了。
她感觉真的挺不对劲,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面上冷漠,不假思索摁了关门键,又快速摁了一楼,想直接坐下去。
可电梯竟然向上了,必然是楼上有人在她之前就摁了电梯,闵夏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随着电梯继续上了三楼。
如果能有人
陪着一起下楼的话,那么她可能会稍微放松一些。
可电梯打开,外头竟空无一人。也不知是乘坐了另一个,还是恶作剧。
这搁在平常闵夏不会在意,但此时此刻被这样耽搁时间,她不免一阵心头火起。
正打算关了门,重新下去,脑子却突然闪过什么,心跳陡然加速。
如果……她突然想到,如果电梯被那个男人在楼下摁住了,那么她根本不会到一楼,而是直接停在刚才的楼层。
成为守株待兔的那只兔。
公寓有个安全通道,一个靠左,一个靠右。闵夏的家是偏右边,她奔出电梯之后,毫不犹豫直接朝着左边的安全通道跑去。
她气息急促,背上全都是冷汗。
而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那个男人的确有问题!
她才往下跑了一楼,就汗毛倒竖,立马打转,但那个男人速度更快,一双粗壮的胳膊从身后死死将她的身体给拖住。
闵夏手脚并用使劲挣扎,手里拎着的星空灯掉落在了楼梯上滚下去,嘴里尖声大喊:“快来人着火啦着火啦着……”
很快嘴巴被死死捂住了,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闷哼声。
“脑子还挺聪明,只可惜你遇上了我。”男人呵笑着喘着粗气,一没留神差点让她挣脱,急忙将她给制住,低骂了一句:“妈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闵夏头发都挣散了,发丝被汗水黏在了脸上,眼瞳里迸发着拼命凶狠的光,混乱间反手挥拳狠狠砸了他一下,刚好砸到他眼睛上,疼得他手下一松,差点就又要跑脱。
男人也没想到她看着清清瘦瘦,居然如此顽强难搞,暴怒地将人逮回来之后,直接将人给打晕了。
他顶着被打青的眼睛,把她弄到了地下停车场。
冯晨曦已经在车里等着,她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一双眼睛幽黑沉寂得吓人。
他将晕过去的闵夏塞到后座,自己也坐进去。
“怎么这么久?”冯晨曦不耐地道。
“冯姐,今天这活儿着实不好干啊,妈的老子第一次遇见这么彪的女人!你必须得加钱。”他就是个流氓混混,拿钱办事,蹲局子是家常便饭,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女人手里挂彩。
冯晨曦无言以对。
男
人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睛,疼得咬牙嘶了一声,又道:“而且不是说好今天来踩点,怎么这就撞上了?”
“只能说,天意如此。”冯晨曦扯了扯嘴角,启动车子,踩油门驶出了停车场,汇入车流之中。
才刚上路没半分钟,闵夏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男人将手机拿出来看,发现来电的人叫“航崽”,“嚯,这谁?”
冯晨曦冷声说:“不用管。”
行了一段路,冯晨曦把车停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单手朝后扔给他一个早就备下的黑色塑料袋。
男人打开来看,里面装的全是现金,比之前说好的要多得多。
他心满意足地拎着钱下车了。
冯晨曦也下车把晕在后座的闵夏手脚都给绑住。闵夏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来电显示都是“航崽”,她恍若未见。
她又继续开车,不知道多过了久,终于在郊外一片荒芜空旷的场地上停下。
打开后座的门,拿出闵夏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无视上面无数通未接来电,拨出了苏屿的号码。
她无论换多少号码,给他打多少次电话,他绝对不会接,不会给她一丝一毫靠近和说话的机会。
但她清楚,只要用这个手机拨号,苏屿肯定会接。
而且一定接得很快。
果然,才响了不到三声,电话就通了。
那一瞬间,嫉妒、酸苦、痛恨瞬间如同巨浪在她心口不断翻涌,她气息战栗,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可是,那边沉默两秒之之后,冷声开口:“……冯晨曦。”
苏屿语气笃定,而不是疑问。
似乎是已经肯定电话这边的人不是闵夏。
冯晨曦神情微惊,怔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她绝对不会给我打电话。”苏屿断然道:“能想到用她手机给我打电话的,就只会是你了。”
冯晨曦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哑声问:“知道是我你还接?”
问完就反应过来自己白问了。
“我当然要接。”苏屿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能拿到她的手机?你又把她怎么了?!”
是了,他会接自然是担心闵夏的安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现在了还在幻想什么。
“我……我把她给绑架了啊。”冯晨曦回
答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莫名地畅快了一下,她呵呵笑了起来,“现在她就在我的车上,手和脚都被绑住了呢。”
苏屿的气息非常明显地沉了沉。
“冯晨曦,你这出戏究竟要唱到什么时候?”他咬字很重,字里行间都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冯晨曦唇颤了颤,道:“别担心,就快结束了,真地快结束了。”
她在电话里清晰地听到了他疾步走路的声音,所以是一听到她出事,连地方都还不知道就心急如焚地想赶快过来救人吧。
真是够在乎她的。
苏屿咬牙道:“我要听到她的声音。”
冯晨曦如他所愿,拧开一瓶冰水直接朝着闵夏的脸上浇去。
现在是一月底,正是天冷的时候,被冰水猛地刺激,原本晕着的闵夏身体一个激灵,急促地喘了口气,艰难地挣着眼皮醒过来。
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滑入她的发丝里,耳朵里,鼻子里,衣服里,她昏沉的脑子稍微反应了一下才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被绑了手脚,在一辆车里面。
车灯亮着,而外面黑漆漆地,她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冯晨曦站在打开的车门边,手中拿着手机,盯着闵夏湿漉漉狼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