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舟看着面前娇柔妩媚的小美人,一双盈水秋瞳攫人心肝,脸颊因他一句话而气鼓鼓的,人正忿忿地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话一样。
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一阵寒风吹过,将身上鼓动的燥热驱散些,原随舟忽然觉得清醒不少,他伸手摸了摸后脑,这才敢抬眼看她。
“刚才是我口气不好……可是你不让我喊你‘师娘’,那我喊你什么?叫得太亲近了,我怕先生不高兴……”
晏映斜眼看他,心想这原二郎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怎地非要跟“师娘”这个称呼过不去?这又跟先生有什么关系?她猜不透原随舟的用意,也不迂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你原先唤我‘晏二’,这不就很好吗?再说了,左右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不必这么认真,更是与先生无关,他还能管门生之间作何称呼?”
原随舟小声嘟囔:“可是你不仅仅是先生的学生,还是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室……”
那话经风一吹,落在耳边有些听不真切,晏映凑过去一些:“妻室,什么妻室?”
她这样一靠过来,身上香粉的味道飞扑入鼻,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像是春熙下的花蜜一般,才刚被冷风吹理智的原随舟心头又狠狠跳动起来,他赶忙伸出一只手挡在两人跟前,眼睛不停地看着别处,着急道:“你是!你是先生的妻室!我们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纵使你心无他念,可我……可我……”
可我并非问心无愧。
原随舟本想要这么说,但对面的人听清他的话音之后已是脸色大变,急忙挥手拍开他,又怕有人听到,刻意拉低了声音:“你!你说什么鬼话?我还尚未出阁,怎么成了先生的妻室?莫非你刚才……”
晏映本就心虚,还因为先生方才在揽月轩对她做的事而心绪不定,被原随舟这么一激,顾不得思考,下意识认定是他刚才看到了,赶紧瞄了瞄左右,看到四下无人,她松一口气,拉着原随舟去了廊下角落里,对他轻声道:“原师兄,好师兄,你千万别说出去,这里面有误会,先生与我真的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原随舟完全不明白
晏映的反应。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与先生是夫妻,哪里有误会?你让我别说出去什么?”
晏映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此时却一下怔住,原随舟说得笃定,那句话是清清楚楚传到她耳朵里了,他说她与先生是夫妻……那也全然不是玩笑的语气,晏映知他良多,认真时,是不会拿这等事捉弄人的。
她一下想起自己混沌的记忆,与先生有关的回忆都是在鹤颐楼醒来之后的,如果原随舟说得是真的,就完全可以解释最近发生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只是,为什么从来没人跟她说明原委呢?为什么都要骗她呢?
晏映忽然开始心绞痛,在她试图回忆起那些模糊不全的往事时,她扶着心口,缓缓蹲下去,胸前读者一块巨石,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原随舟发觉她状态不对,急忙对下身去,焦急道:“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伸着手,想要扶着她,却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晏映缓了几口气,一阵一阵的疼痛和心慌蔓延开来,很难受,可是又摸不到难受的源头,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原随舟,双眼红红的,像是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一字一顿问道:“你没骗我,先生真的是我的夫君?”
那“夫君”二字仍是说得很不肯定。
原随舟点头,这一点头,便消除了晏映心中大部分疑虑。
晏映缓缓舒出一口气,向后靠了靠,背贴冰冷的石墙,丝丝凉意顺着流入心间,那疼痛才舒缓许多,她扶着额头轻叹一声:“怪不得我总觉得先生对我有些奇怪。”
“到底怎么了?”原随舟看她发白的唇瓣,眸色幽幽变暗。
晏映按揉额头:“可能是上次在鹤颐楼摔了一跤,把头撞坏了,你说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我醒来后也没人告诉我,若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
原随舟双眼圆睁,不敢相信:“你是说,你失忆了?”
晏映点了点头:“只有这一种解释,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谁都记得,偏生不记得先生?”
原随舟心里忽上忽下,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可是待他发现这种喜悦之后,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大的愧疚感,他看着晏映,见她面容发
白,唇齿轻轻打颤,尾翘的睫毛遮着眼底大片神色,让人生怜。
他忽地伸手扶住晏映胳膊:“不管怎么样,你先起来,地上凉。”
晏映就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那扰人的心悸还未好,晏映扶着心口,眼前发昏,身子摇晃,原随舟见状,急忙拉住她,终于也变了脸色:“你还是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我瞧着实在是不好!你若还是担心,就去找你父亲或者先生问个明白,这事总得有个解释,我是外人,知道的不多,也不该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