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桢不需要闪躲,他深深地看着她,如果说一次两次的沉默造就了他今日的苦痛和折磨,那他就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
“翠松堂的藏书阁。”
谢九桢缓缓开口,让晏映一怔。
他说话时嗓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在耳边拂动,痒得难受,但他褪去一身凛冽寒气之后,没了生人勿近的气势,就更加让人沉溺,谁不喜欢温柔的人呢
“藏书阁,怎么了”
“我推开门时,就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衣服,还有一枚玉佩,我知道那是你。”
晏映“哦”了一声“所以呢”
谢九桢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带着人,直接离开也是可以的。”
“可是”晏映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可是我却鬼使神差地把人遣退,然后走了进去。”
晏映红着脸,眼里多了几分义愤填膺“我那时、没穿衣服呢”
“嗯”谢九桢又那么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可分明叫她听出了按捺不住的笑意。
她以为太傅大人是高高在上遗世独立的仙人,不该有那些旖旎的想法。
谢九桢低头看着她,漆黑的双眸终于多了些许藏匿不住的炙热“你看,我也许那时候就把你放心
上了。”
晏映一怔,明明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回忆,在脑海里也只有拼凑不全的碎片,可她好像能看到似的,看到他如何纠结着离开,却在最后一刻还是抬脚迈了进去,她是不怎么懂,可是喜欢一个人大约就是一瞬间犹豫之下的选择。
晏映心里甜滋滋的,不再追问谢九桢到底喜不喜欢他了。
有的人,承诺一百遍,说一百句甜言蜜语,你却能感觉出敷衍和虚情假意。
有的人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是真心的。
晏映靠着谢九桢说了会话,眼皮开始打架,谢九桢将她哄睡着了,温润的脸立刻染上一层冰霜,让碧落和清月进来照顾,他匆匆去了前院。
星沉正在那里等他。
见人过来,他弯身看着脚尖,垂眸道“大人,人已经抓起来了。”
谢九桢出了栖月阁,像弥漫的浓雾一样让人望而生畏,迷雾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渊,连出口的话都像磨好的利刃。
“在哪”
“就在里面。”
谢九桢负手,一脚迈了进去,星沉赶紧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紧随其后。
揽月轩里把门一关,屋里的光线减弱,变得十分黑沉。
谢九桢罕见地没有让人点灯。
里面有个女子,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哭泣,听见有人进来,急忙抬头,看到谢九桢的模样之后忽然激动起来,不停地呜呜叫唤着。
星沉过去,将人嘴上的破布拿下去。
没了阻碍,她愤而喊出声“谢太傅你为什么要抓我你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是吗这里是洛都,难道没有天理王法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劝你赶紧放了我”
她一张口就说个没完,谢九桢闭了闭眼,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星沉见状,走过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嘴巴。
屋里瞬间安静了。
谢九桢这才开口“是你安排人让马车受惊的”
他没有迂回,单刀直入,那人被打了一巴掌,脑袋还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屈辱地流下眼泪,可是还不等她控诉,就听到这声毫无感情起伏的问句。
她汗毛耸立,直觉告诉她,倘若她承认,自己真的会死。
郭芙梅目光闪烁“你在
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九桢仍旧掐着眉心,他没有继续问,只是喊星沉的名字。
星沉一凛,不敢怠慢,忽然抽刀断了绑着郭芙梅的绳子,就在她以为谢九桢要放了她的时候,星沉忽然抓着她的手放在地上,用刀柄重重砸了下去。
“啊”
郭芙梅痛呼一声,指尖传来的疼痛钻心似的,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砸成了一摊泥,她看也不敢看,谢九桢的声音又落下来。
“是你安排人让马车受惊的”
一个字都没变,可郭芙梅分明察觉到这声音又加沉许多。
她已经疼得发不出声,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陡然生出的汗水落到地上,她努力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来“我父亲是淇阳侯若是被他知道你这么折磨我他一定啊”
郭芙梅还没说完话,星沉第二下已经落下,谢九桢终于起身,他走到她身前,玄色衣摆上绣着银纹,庄重沉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我本来打算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谢九桢捏了捏手指,“但你们却急着送死。”
郭芙梅神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马上要死了。”
“谢九桢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跟整个郭氏为敌吗”郭芙梅不顾疼痛大声质问,心中却已经后悔不已了,她没想到仙风玉骨的谢太傅,背后会这么狠戾疯狂,一边让人折磨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止不住地害怕。
谢九桢又掐了掐眉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了,你好像还喜欢周徊,不如让他一起下去陪你”
郭芙梅大惊失色“你疯了”
就算他再怎么权势滔天,一个一品侯家的嫡女,一个正经的朝廷官员,在他口中却成了想杀就杀的存在。
谢九桢伸出手,随意摆了摆“我不想再听到她说话。”
星沉领会,将刀在空中一抛,再落到手上时,顺势挥斩,郭芙梅的喉咙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汩汩流出来,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谢九桢终于觉得清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