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汉拿不准以后会不会后悔,可明显的他现在没其他路可走。
要是当年掏出银子给二的长女看病,要是老三能有个继承香火的儿子,他也不必要要选择全放在老大身上。
老大屁本事都没,唯独只知道花钱。
倒是世哥儿……
他现在已经不求世哥儿能考中秀才,就是考个童生回来他都会欣喜万分,如果真的不能。
那就不能吧。
反正家里还有祖辈们留下的田地,要是日子真过不下去,那就卖田。
他都这么大把年龄,活也活不了很久,有田在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贫苦,至于田没了老大一家该如何生活。
那个时候他都作古,想担心都担心不了。
倒不如,不管了。
这般想着,林汉觉得分家也不错,少分些东西出去,大头还是由自己拿着,每年老二老三还得给他些孝敬钱。
脸上的神情不在那么严重,林汉接着道:“我与你娘商量商量,这事你别急着说出去。”
“唉!”林大湖连声应着,满脸都带着欣喜。
他明白爹,只要爹开了口,这件事基本就定了下来。
心中突然安定,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寡妇那处处。
只可惜天色渐晚,老二他们都快要回来,内心的躁动也只能先按捺住。
林戚三人刚刚进屋,黄氏打量着他们背后的竹篮,里面什么都没,她忍不住打探:“听说你们带了不少东西往镇上吧?别是去挣钱了吧?”
要是真挣了钱,那就赶紧掏出来。
“大嫂你这么闲,不如去做做活?我听闻镇上有招女工洗衣,你去了还能给世哥儿挣些束脩。”林大河将话顶了回去。
黄氏撇嘴,转头就钻进屋子,那动作特别的灵活,显然是不愿意去做苦活挣钱的。
黄氏刚走,林婆子就出来,一双浑浊的双眼盯着他们,白天的时候听坐牛车的说这哥俩拎着三大竹篮去了镇上,她不在乎两人去做什么,她只在乎是不是挣了银子。
先是瞄了竹篮,又看了看哥俩身上有没有鼓胀的荷包。
林大河嗤笑一声,“娘,你就别瞧了,咱们什么都没有,背着的木制玩意不过是送给夫子的礼,你要觉得礼送得轻,倒不如给我们些银钱,我们再送些重礼。”
林婆子一听,转身离开。
林大河撇嘴。
三人将篮子放到一侧,林大湖这是晃悠出来,满脸带着笑意,伸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老三啊,你想得事我给你办成了。”
林戚疑惑,“什么事?”
“你还给我装糊涂。”林大湖笑眯眯,左右看了看,用特小的声音道:“不就是那件事么,我都给你办好,你可千万别将梁婶的说出去。”
林戚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些,“大哥,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梁婶怎么了?”
林大湖一怔,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好久,老三的眼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他顿时急了:“就你上回,你不是说我与……我与梁婶的关系近,你打算去借银子么。”
林戚奇怪反问:“你不就是与梁婶关系近么,林叔没去世之前,你们两关系不是特别要好?隔三差五就往他家跑?”
“……”林大湖懵了,这……难不成是自己搞错了?
林戚带着好奇,“大哥,你这段时间挺奇怪的,梁婶怎么了,这么老是听你提起她?”
林大湖来不及多想,连连摆手:“没没,我就随便说说。”
林戚一脸不信,瞧那意思还想着追问。
林大湖担心老三继续追问察觉出什么,连忙道:“对了,爹说过段时间要分家。”
“分家?”林戚猛地太高音量,神色也变得十分着急:“怎么能分家呢?!”
说完,赶紧回了堂屋找爹。
林大湖瞧他急冲冲的样子,是完全没有想分家的打算,所以他之前所做所想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全给搞错了?
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林大湖庆幸这事除了他没人知晓,不然也太丢人了。
而此时,林戚冲击堂屋,当着众人的面道:“爹,你要分家?!”
这一声,把除了林汉之外的人都给惊到。
包括还不知情的林婆子,林婆子怒道:“你胡咧什么呢?”
林戚直接把锅甩了出去,“我听大哥说的。”
林婆子不骂了,三个儿子中两个能随便打骂,唯独大儿是打不得骂不得,而且老大也不是胡说的人,难不成真有这么一回事?
带着狐疑她转头看了看当家的,并没在当家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林婆子是立马反应过来,说不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解的同时有些埋怨。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和她商量商量?
“爹你怎么要分家呢?”林戚一脸着急:“我现在读书特别有天赋,你在等我几年,我保准给你考个举人回来。”
林汉冷笑,还举人?呸。
“老三你这话谁信?”黄氏冷嘲热讽,“找了个童生当夫子,你要有天赋怎么就不找个举人当夫子?”
一旁没说话的林大河抿了抿嘴。
老三明个儿还真要去给一个举人拜师,真想说出来打打这些人的脸,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大河也是个精明的人,瞧着老三不断的夸着自己,明里暗里就是在说,多给他银子多等他几年一定能考中回来。
可家愿意多给老三银子吗?自然是不可能。
老三说这些,明面上是不想分出去,暗中是逼得老头子将他分出去。
这么热闹的场合他哪里愿意错过?当下跟着喊道:“我也不同意分家,家里供了世哥儿那么多年,我家闽哥儿才开始读书识字,分家了谁给我出束脩?”
这话说得更直,摆明了就是要家里掏银子。
林大河特无赖的继续嚷嚷:“不止闽哥儿,还有小的那个,过了秋也能送过去,我家两小的一看就聪慧,多学两年指不准也能考中秀才。”
“你家两小的哪里聪慧了?”黄氏气不过,这混账还想送两去读书识字,真当家里的银钱是随便拿的?
林大河冷哼一声,“比你家世哥儿强,也不瞧瞧都读了多少年,啥也没考中。”
黄氏气得不行,这段时间经常就听到这类话,她气不过道:“你当科举是那么好考的?那么多人去考你看看有几个人是能考中的?”
林大河回道:“我儿子以后肯定能,再说不还有老三么,没听他夫子说老三以后那是考举人的人,你们就该供菩萨似的供着。”
别说黄氏,就连其他人都觉得这两兄弟根本说不通。
要说林汉一开始是真有和老婆子商量后再决定的打算,那这回是真决定分家。
老三不说,老二更是个坑货,还想让他供两个孩子。
要是真有天赋也就无所谓了,可这两个孩子都是坐不住的主,哪里会静下心读书?
到时候浪费的还不是他的银子。
“够了!”林汉呵斥他们,猛地将手拍在桌面上,“这事我已经决定,你们无需再多说。”
或许是真决定好,也或许是心中带着气。
没说两句,林汉就嚷着人去见村长和族老请了过来,要求分家。
林村长是真烦了林汉家,隔三差五的闹出麻烦事,好不容易安静了两天现在又嚷嚷着要分家。
在过去之前,本以为他们一家人是商量好了。
结果到了之后,一波人喊着要分、一波人又不愿意分。
林村长将随身带着的拐杖往地下一蹬,“你们安静!”
闹哄哄的,闹得头疼。
等屋子里的人安静下来,他才道:“林汉我就问问你,分家的事是不是已经决定好。”
林汉点头,“老叔,这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分家算不上什么大事,村里也不止我们一家如此,只要我这个当爹的做主就行。”
这话很明显,已经表明分家是分定了。
林戚闷声:“爹,我不同意。”
林大河跟着道:“我也不同意,我两个儿子还小,还等着爹娘帮我养呢。”
“你个混账东西,还想我给你养崽子?”林婆子见老二的无赖样就生气,这小子居然还想让她继续养孩子,脸可真大。
“养什么养,都给我滚出去。”
“我不!”林大河拒绝。
林婆子气得倒仰,她突然觉得当家的就该早点将这混小子给赶出去,就不敢让他在这里气她。
“分,现在就分!”
分家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林村长在林汉两夫妇开口后,便做主让他们分了家。
期间也是有些波折。
分家的时候,林汉恨不得将这两个儿子光身赶出去,甚至连住房都不打算让他们住。
再有就是一年的孝敬钱。
林婆子甚至狮子大开口,一年要五两银子的孝敬钱。
这话开口后,还没等林大河两兄弟说话,林村长就变了脸色,“既要分家那便好好分,五两的孝敬钱?你看看村子里谁能拿出这么多?不说咱们村,就说周边几个村,又有谁家有?”
林婆子还想再说什么。
林村长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要再胡说八道,我便做主,这家不分了。”
林婆子只能闭嘴,林汉讨好的道:“老叔,这事您知道的多,就按您说的安排。”
林村长稍稍犹豫,才开口道:“他们田地不多,就别给粮食,每年五百铜板的孝敬钱吧,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林汉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他就没想过这两个混子有什么出息,一人五百铜板,两人也有一两银子。
就这样。
莫名其妙的林家分了家。
当天夜里两兄弟就被赶了出去。
林大河倒是特欢喜,拉着媳妇带着儿子欢欢喜喜的离开。
林戚不同,扛着被褥三步一回头,任谁瞧着都知道他是不想分家。
甚至一边走着一边道:“爹啊,你怎么就不信信我,我将来必定有大出息,我能考中秀才让你脸上风光。”
林汉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
林婆子‘呸’了下,就这个木讷性子还能考中?做什么美梦呢。
儿子离家,她是一点都不觉得难过,甚至只觉得恼恨。
恨这两个混子居然从她手里分了那么多东西走。
可东西多吗?
除了一些自用的家什之外,兄弟两就每人两亩旱田,这田不比良田,价钱只值良田的三分之一,而且还种不了粮食,只能种些好中的食物。
甚至连个住房都没。
林汉的意思是,林戚在山脚有个院子,哪里能住人。
至于林大河,反正都是兄弟两,那就住一块去吧。
山脚的院子破烂不堪,许久都没住人,这么大半夜的赶他们出来,完全不担心今夜他们有没有睡得地方。
到了院子里。
许氏带着孩子们去收拾。
林大河坐在外面,仰头看着星空,没觉得绝望反而带着轻快,“真舒畅,你不知道和他们住在一个地方有多憋屈。”
林戚深吸一口气,满是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