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二十来年了,什么都没干成,生活过的还是一塌糊涂,老九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
不觉中,目及的树梢尖儿上已是自天边点缀出了一丝丝淡若的昏黄,淡黄的腾云孕育在温热的昏黄中轻轻沉浮着,拨开了夜幕的垂帘,终是露出来那让人心醉的晨辉。
“老九啊,以前我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苟三借着树梢的间隙,深深的眺望着那天边的暖色,自顾自的碎碎念。
“你已经尽力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没有尽力。”
“以前呐我总想着要是天天可以放假就好了,就不用担心业绩也不用担心被领导处罚,也是如此我慢慢的养成了惰性,本来想着要做一件事要做好一件事,可每当看到那张大床那些游戏的时候,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不住,那些想做的事啊也就一拖再拖了。”
他轻轻一叹。
“也就变成了什么都做不好,包括自己爱做的事。”
“所有事啊,都只是想着,想着,想着......”
老九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名极目远眺的少年身侧,随目看去,静静的听着他心中的烦恼。
这些又有哪个少年不是呢。
苟三长长的叹了口气,数次在这红尘中争渡,尽是波涛不见路。
寒风掠过林间,吹打着有些萧索的面孔,凭地冷了些。
苟三环抱着的双臂紧了紧,目光淡然的看了看满目琳琅的卧虎山,森木依旧古刹依存,变换的也仅仅只是那催人的岁月。
老九眼中闪动无尽的酸楚,佝偻着身子用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呢喃唤了一声少爷......
苟三转过头来,伸手将老者的衣领紧了紧,露出温润笑颜:“我没事,冷吗?”
老九并未作答,眸子微微垂下,任由那名少年的手在肩上撩动着,不久之后,他神色坚毅的道:“少爷,有老九。”
是啊,有老九,就是兰若寺二当家都被一枪钉杀,于这乱世之中又有几人能敌。
苟三吸了吸鼻子,笑骂一声:“早知如此三年前便不该捡你回来。”
无需多言,老九只是低下头颅,那双粗糙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存放在怀
中的那个玉瓶。
见老九低目不语,苟三自是知晓他的脾性,挤出一抹悦色,道:“好啦,我只是感慨一翻罢了,以你的身手,我想黄泉道上也没人敢欺负咱俩的。”
“少爷!”老九抬起眸子,一把抓过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语速坚决的道:“老九不会让少爷有事的。”
“我知晓。”苟三抽出手掌转过身去,缓慢的挪了两步,而后转头看向那满头白发的老仆人,语气虽是平缓,却是透着无尽的沧澜:“两年前为了我身受重伤,刚才又是为了我以寿折功,这份情我苟三存世一天便会谨记一天。”
“我不会让你死去的。”苟三眸子坚定,最后也是无奈一叹:“最起码,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
老九欲语却是被苟三挥了挥手截住了,而后笑骂道:“不听话我就把你丢这里了。”
苟三虽是玩笑之语,老九却是额上溢出了冷汗,神色慌张。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不要少爷啊。
“于我说说,喜欢怎样的少年,待回金陵后于你相一个中意的跟随。”苟三收起心底的烦忧,拿起酒囊喝了两口后递给老九,笑着问道。
老九知少爷是玩笑话,倒也还是尊了少爷的小命令,道:“何为少年,少年当是不知天高地厚,自负才高八斗,虽是自命风流,但也坦诚无忧,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闻言,苟三挑挑眉会心一笑,率先蹬镫上马,畅笑一声,道:“好,待回金陵,我便送他于你。驾~”
见着奔跑前行的驭马少爷,老九终是痴痴一笑,想来自己因为先前施展武力而导致寿元无多的心结,他已经打开了。
背上条形包袱跃身上马,直追飞奔在前的那道显得有些消瘦的背影。
穿过上虎路虎尾,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苟三和着晨辉转头徐徐眺去,山风依旧,沉寂如水,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即使发生了怕也是渐渐的没入岁月的长河之中。
苟三扯了扯马头缰绳,双腿一用力,直直向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