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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城府(1 / 2)

川行道 一捧秋水 4581 字 2020-06-29

青城门内游手好闲之人极少,寻日都是不出门,躲在一处洞天里修行,一修就是个十天八夜。在外游荡的修士多在外门可见,都是些不足五段的修士,还不足辟谷,内门也有一些人三天两头的往外门跑,是些嘴馋的小女,好比小玲。

听闻外门源朝酒家开了间分铺,专卖汤包,取名为“小茶汤包”,昨日里许多人尝过了都说好,味鲜美,皮薄馅多,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才一夜,青城门上下许多修士都知晓了,内门弟子纷纷是朝外门去,瞧瞧热闹,也尝一尝鲜。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小玲。

小玲常道:“天下之大,唯美食不可负。”她赶了个大早,手提小竹篮,朝外门去。一眼瞧去,今个青城门甚是热闹,不光是这家‘小茶汤包’开业,更是因为临近了青城门几位老神仙回宗门的日子。

小玲步朝外门去,方出内门,就瞧见前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玲年纪尚小,喜好瞧热闹,扒拉开围观之人,朝里面瞧了去。

她却是见到了两位熟悉的人,一人环剑抱胸前,得意洋洋的谢于沙,另一人则是头戴黄竹斗笠的川秋雨。

谢于沙踱步:“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又让我撞见你了。”

他这话完全就是狗屁不通,偌大青城门,谁会无事成日堵在外门入口。还冠冕堂皇说是冤家路窄,这分明就是刻意候着川秋雨来此。

“我当是谁,晴空万里戴个黄竹斗笠,敢情是药阁新晋弟子呐。真是不一般...你这是作甚,是去买吃的么?”谢于沙刻意拖长音道。川秋雨则是压根不搭理他,拨开人群。

谢于沙瞧见这般,也是不慌不忙:“走罢,寻常人家的孩子被打了回头还可找娘哭诉,难怪你这般软弱,敢情是家中无娘呐...可怜,可怜哟。”

谢于沙说话委实太过难听,尖酸刻薄。昨夜他与桃影奴提起的良计就是此计策,自打上次小纸鸢术后,谢于沙算是摸清了一件事,辱川秋雨,川秋雨或许不会搭理,但辱其爹娘,川秋雨必然忍不住要出手,从上次北山一会他谢于沙已了然于胸。此间只需惹怒川秋雨叫他出手,那便好,外

门切磋,不伤及性命其它都是好说,可两人交战之中,刀剑无眼,死还是活谁又能说的准呢?届时哪怕青丑来了,他也有所依仗,是这川秋雨先动手。

川秋雨陡然止步,回头朝谢于沙瞧了一眼,面无表情。人群中的小玲倒是忍不住了,连道:“我呸,谢于沙,你怎这般小人,净干这些龌龊的勾当,依我看你就活脱脱一个阴险阉人,呸...你连阉人都不如。”

谢于沙不怒反笑,此间他若是一怒才是落了小玲的下风,听他道:“这不是九月阁中的小玲师妹,嘴角倒是挺伶俐。至于我是不是阉人,一试便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来我府上可好?”

小玲面色青红,狠狠的攥了衣角:“小人!”遂缓步上前行至川秋雨身侧,拖住川秋雨胳膊:“川道友,别与他一般见识,就当他谢于沙是条名犬,逮谁吠谁。家师说了就这几日你家师傅就回来了,他谢于沙就是瞧你家师傅还未归来在这作威作福。”

“啧啧啧,又是躲在女人身后,这...有奶便是娘么?不过照我瞧来这也没有呀。”谢于沙朝小玲胸口扫了几眼,戏谑的笑。其实谢于沙的心中也是慌张,如若这般羞辱都不可令他动怒出手,他谢于沙是真的没办法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得举剑就去杀他。他总得想个万全之法,既可除了川秋雨,又得上头那位的赏识,还可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小玲气的发虚,孱弱的身子骨颤抖,她最受不得别人说她“小”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这般直接露骨。若不是七段打不过他八段的修为,小玲今天怎么也得教训一番口无遮拦的谢于沙。

刹时,就在这时,小玲不经意间,川秋雨已悄然离身,直朝谢于沙去了。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他既要打,那就打便是。

“切磋是么?来罢。”川秋雨冷声出言。

瞧热闹之人一阵唏嘘,这二三段的修士怎真敢与八段的谢于沙叫板。谢于沙倒是一愣,只因川秋雨口出“切磋”二字,这番武斗,加上了切磋二字可就变了味了,本以为川秋雨会直接了当的出手,他好来个一剑击杀。

不过眼下并无他法,谢于沙只好应了。

腿脚快的人,早是跑开大肆宣

告去了,说是内门阵阁谢于沙大战药阁新晋弟子川西凉。

一时之间此地围满了人,小玲就在其中,她曾不止一次上次拖拽川秋雨,可就是拖拽不动,情急之下她只好离身此地,快步去寻源朝酒家的千茶去了。

谢于沙围着川秋雨连连踱步,口中有言:“还有点男子气概,不过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刀剑无眼呐,你可要当心。”

言罢,谢于沙忽的发难。有剑在胸前,有剑于虚空,直朝川秋雨而去。川秋雨早是料到谢于沙会有这等招式,早早做了好了应对,只见其身似鬼魅,形如游蛇,上下齐动,游刃有余。

“嘶...药阁这位有些门道呐。方才这一剑我还以为已分出胜负了,谁料他竟是躲了过。”围观之人替川秋雨捏了把冷汗。

川秋雨不似谢于沙是个嚣张跋扈之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好欺负之人。

远在数十里外,一处槐树下有一妖媚女子正瞧向这边,桃目杏眼,此人正是桃影奴,他前日才是告诫了川秋雨,今日却又见川秋雨下山来,心道:“吃些苦头也好,稍后命悬一线之时,再去救他。”

不过,下一息,她眸中一亮,声道:“川西凉!这身法...藏匿的够深呐。”

不光瞧热闹之人唏嘘,谢于沙也是这吃惊,前日见他施展这鬼魅身法还可瞧见一二身影,如今再瞧却难寻所踪。他自认为自身的剑道足够凌冽,却几百式下来连川秋雨的衣裳都没碰着,更别谈伤人了。

看似川秋雨面不改色,一一避闪迎面而来的剑,其实飞廉之术已被他施展道极致了,倘若谢于沙再有更为精妙的剑法,他川秋雨便避闪不得。可谢于沙驰骋青城门阵阁这些年,又岂是这零星半点的手段,他一手“分崩离析剑”使的极妙,当年可是名噪一时。

“鼠辈!吃我一记崩剑!”

又是此剑,川秋雨可是记得此剑,北山之下谢于沙便是施这崩剑将他重创,此间看似蛮荒,实则有大精妙在其中,可夺人生机。

川秋雨不敢托大,七段修为尽出,骤然喝道:“此时不出,更待何时。飞廉!”

飞廉横空出,卷羊角风席卷四下,肆无忌惮,张牙舞爪,此间飞廉已有两个川秋大小,高有十六尺,川秋

雨镜海之中又忙画一阵,借此阵法,飞廉足有千百尺,当空凝视。

“飞廉,神禽,能致风气者,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

周遭一瞬遮云蔽日,青城门修士弟子哪里见过这等神姿的异兽,一时间,修为浅薄一二段的修士都是匍匐在地,只觉胸腔气血上涌,不敢张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竟是七段修为!好个川西凉,城府如此之深,隐匿了修为。我那师弟定是你所杀害,使了甚障眼法。”

“是我杀又如何?”川秋雨则冷冷道了一句,眸子死死咬住谢于沙,事已至此,已没了回头路。

“不如何,取你性命就是。”言罢谢于沙提剑折回。

可当空飞廉又岂会让他谢于沙如愿以偿?飞廉大口一吸,八方风聚,再陡然呼出,万千风刃漫天而下,直朝谢于沙。

谢于沙穿梭风刃之间,举剑御风朝川秋雨而去。可他并不轻松,每进一步,便有千万风刃迎面而来。飞廉使风,手到擒来,此间飞廉也是随风而起,甚是灵动,爪牙齐出。谢于沙好是狼狈,几个来回之间,身上长衣已割裂了不少,遍体鳞伤。

川秋雨施展飞廉大术,极耗心神。

少顷,谢于沙竟含首静立,不再朝前行进,瞧他摇头轻笑一声,冷声道:“就这些本事么?那我谢于沙可是要来取你项上人头了。”

“嘶...不好,这厮竟还并未出全力!”含笑风镜海之中忙呼。

谢于沙不进反退,手取一剑,纵身一跃,舞空而下,口中有声:“我有一剑,分崩离析,各为四层,析剑已是许久不曾使过,今日便一记析剑送你归天!祭我师弟在天之灵,杀人偿命,纳命来。”

川秋雨与谢于沙之间本是一场“切磋”,适才谢于沙还心有顾虑,杀不得川秋雨,不过得知了川秋雨杀了他家师弟后,心头又有一计,自古以来,杀人者人恒杀之,修行一途也是这么个道理,杀人偿命呐。

谢于沙动作好快,几个招式间,竟化虚无,这方天地已找寻不见谢于沙的身影。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真当我瞧不出你的手段,这糊弄人的玩意可救你命?”

“咻!”

刹时,不知谢于沙何时遁至川秋

雨身后,正手提长剑,朝下挑来,一剑入体,皮开肉绽。

谢于沙狂笑:“本可一剑了了你,不过我偏喜欢折磨。”言罢,又是没来由的一剑刺来。

飞廉仍横空拦截,不过确是拦不住谢于沙,归根结底还是川秋雨的修为太弱。只见谢于沙穿空流云,来去无影。飞廉凌空干嘶吼,却听不得川秋雨半点号令。

川秋雨身中数十剑,仍是纹丝不动站立原地,谁也不知他在作何,剑来也不避闪,就愣在原地。

“能耐呢?”谢于沙一声叫嚣,又是一剑刺来。

忽的,就在此时,川秋雨双目陡睁,精光一闪,忙唤:“飞廉!”

飞廉得令,朝川秋雨左侧一掌呼来,陡然一息,却是什么也不曾拍到,谢于沙并不在此处。

“川西凉,你这是在笑话我么?凭你也想破我析剑,痴人说梦。”

话罢,川秋雨却是含首冷笑起,右侧风起,一剑刺来,正是谢于沙。川秋雨却是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一剑入胸,刺的极深,二人相视一眼,谢于沙不知川秋雨这是何意,哪有不避反迎的道理。

“糟糕!”

谢于沙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北山之下,也是这般欲情故纵,害他折了一条胳膊,此间又是这情形,忙的抽剑欲离。

“迟了..”川秋雨却只冷笑一声。遂袖中有乾坤,乾坤出一剑,其名羊肠剑,一剑出,一剑收,一意贯穿,一气呵成。

谢于沙来不及抽剑,又被眼前这少年斩落一臂。

“这...”方才槐树之下的桃影奴瞧见情急本欲起身前来救人,不料却是这幅光景,谢于沙又被川秋雨斩落一臂。桃影奴小嘴微张,许久竟是妩媚一笑,幽幽心道:“川西凉,川西凉,姐姐可是瞧不透你了呢。”言罢她便是起身离了此地。

川秋雨早是知晓谢于沙的手段,分崩离析剑,共四剑,最后一记析剑,在常人眼里瞧来确实如鬼魅,难寻踪影,用来刺杀最好不过。不过川秋雨倒是瞧的清楚,谢于沙析剑的门道不过是借用的阵法的手段,于川秋雨的凝意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相比画阵手段,川秋雨可是比他高明了太多。谢于沙也并非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前几剑颇有试探之意在其中,他

也惧此飞廉,方才他在飞廉手中吃了不少苦头。川秋雨心知肚明,刻意身受数剑,再唤飞廉朝左侧而去,此间身在右侧的谢于沙定是心无忌惮,而川秋雨就是等着此刻,一记羊肠剑,朴实无华。

招式还是先前北山的招式,川秋雨不惜身中一剑,也要斩落谢于沙一臂。

就在这时,小玲已是将千茶姐姐给领了过来,瞧见这番场景,心头大怔,小玲本心想,谢于沙众目睽睽之下顶多是羞辱一番川秋雨,谁料竟大动干戈。

川秋雨胸前一剑穿体过,触目惊心。谢于沙也不好过,被川秋雨一剑斩落一臂。

谢于沙仍是呆愣原地,难以置信的瞧着空无一物的袖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谢于沙的面色才是精彩,半分气急败坏,半分自嘲,他仰天呼道:“川西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谢于沙自然是不甘,一身八段修为,却屡次遭到川秋雨的算计,北山斩一臂,今日又斩一臂,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阵阁谢于沙好歹也算年轻一辈的翘楚,就这般被川秋雨“戏耍”,他心怎甘?

川秋雨则是充耳不闻谢于沙的叫嚣,只手取出胸前一剑,朝谢于沙丢了去,沉默寡言,朝谢于沙瞧了一眼,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