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青城门都传开了药阁之事,这话自然也是传到了沈寒烟的耳中,她悄声一问小玲:“小玲,你见过川西凉?可知他怎成了青丑仙人的师弟。”
小玲结结巴巴道:“不知。”
自打沈寒烟入九月阁以来,青丑是朝九月阁送了许多丹药,青丑对沈寒烟也是极好,就似自身的徒儿一般,丹药是送的不停,青城门都传沈寒烟乃是半个药阁徒弟,其实沈寒烟直道,青丑这是想方设法的接近师傅叶轻眉罢了。
“不知就不知罢,小玲你可否去帮我个忙?”沈寒烟眼见宗门之内大比之日就快来了,却仍不闻那个人的消息,袖里的三粒红果都是瞧了不下百遍。
“何事?”小玲眨眼。
“帮我去外门中寻一位名为川秋雨的人,可好,大约十七八的年纪,相貌端正。”沈寒烟侧身轻声道。
“川秋雨?”小玲心间这般轻声念叨着,他不识川秋雨是何人,瞧沈姐姐这模样,想必此人便是她近来思量的人。小玲满口应下:“好的。”
“谢过小玲。”深寒烟浅浅的躬了一身。
而就在此时,走来一人,正是叶轻眉,他莲步轻移至两人身前。
二女齐齐换了声:“师傅。”
叶轻眉身披紫纱罗衣,端庄雍容,她遣下了小玲,独身作在沈寒烟身侧,浅浅一笑:“烟儿,再有些时日便是四大宗齐聚的时日,准备的如何了?”
烟儿作了个揖礼,欠身道:“回师傅,前日服下了青丑仙人送来的四纹‘回天丹’,如今已是九段上游,再差分毫便可入乘风境。”
“如此甚好。”叶轻眉笑着应了一声。
修行一途,先是九段武人境,段分上中下游,再往其上更有乘风、返璞、归真、天人境。九段武人一段相隔便如百千山,再往其上,千万山都不止,一个下乘风可敌千百九段上。
“烟儿,方才听你遣小玲帮你寻人,可还是在寻川秋雨?”叶轻眉侧目撇来一眼。沈寒烟应允了一声:“当初得他本事,家父才是脱离苦海,还不曾好好感谢一番,他便匆匆离去了,说是要来青城门寻我,到如今却没半点音讯。”
叶
轻眉浅浅一笑,云淡风轻道:“烟儿,你可信师傅?”
沈寒烟凝眉侧头,不明所以:“师傅这是何意?烟儿自然信得过师傅。”
“既然如此,那便好生修行,师傅向你保证该来的总会来的。”叶轻眉更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沈寒烟哪能知晓叶轻眉具体何意?“不知师傅说的是何?”
“自然是给你三粒红果的人。”叶轻眉是位开朗的师傅,小辈之事他从不插手,不说小辈之事,她连自身的事到如今都还没个着落。沈寒烟一听这话,羞红的脸无处安放,只掩面侧过身去,漏出细眉来,眉梢却叠喜。
“喏,这是为师替你朝青丑讨要的静心丹,服下好生修行吧,为师先去了。”
青山,药阁。
青丑堂前坐,川秋雨、放牛娃二人端坐在下,身前摆着丹鼎。青丑亲身讲法,他道:“仪式万千,只取其三。其一,拜先师。其二,拜丹鼎。其三,拜老头子我。先师宅心仁厚,普救众生,传下我脉医道。丹鼎成药,饱受厉火凝练,劳苦功高。至于老头子我这一拜倒可省了,老头不是讲究人。”
“听我号令:一拜!”
青丑起身朝边上挪开,二人应声倒地,向着墙上的画中人行了个跪礼。
“听我号令:二拜!”
二人各自向身前千斤鼎与大红鼎深深行了一个揖礼。遂青丑回堂前坐下,没了下文,但川秋雨、放牛娃二人不约而同行上两步朝着青丑又是齐齐一拜,口中念叨:“三拜青丑。”
青丑受宠若惊的模样当真是像个洞房的女子,忙的起身,搀二人起身,连道:“净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快快起身。老夫这就传你二人道丹之术。”
“丹分九纹,由一及九。再往上可分人丹、地丹、天丹、仙丹、玄丹。老夫不才方入人丹,赠你二人四纹丹实在是微不足道,你二人收好,吃完了再找我取。”
“丹道天成,万草万药,相辅相成,相生相克。为师今日就先教你二人识药,辨药。”青丑言罢,单手呼出一阵玄风,将屋门给紧紧闭上,遂大开大合间取出了多达千百种的草药陈列在屋内,好在屋子不小,否则真是放不下。二人只觉于百草园之中,周遭换团锦簇,姹紫嫣红
。
放牛娃当真了不得,千百种药之中,他能识个七七八八,大差不差,说是这几日在青山之中照着一本破旧丹书找见了不少。其实放牛娃也并非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对药草“情有独钟”罢了,川秋雨虽是没放牛娃的闲心去青山之中寻草,可他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画阵师的手段岂是寻常人可比的,他有苍生疾苦楼,什么药草他画上一笔放在楼中就好。
青丑是越教越喜,越教越快,不过半天功夫,就将满堂的千百药草给讲完,他扶须踱步在二人之间,连连啧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取十八痒十株凝液,桑月二十株断茎,鼠尾香五十瓣...二人且瞧好,此为一纹丹“迷迭魂丹”丹方,老夫先行演练一番,成丹后,你二人再临摹。”
青丑抬首掌间取出丑鼎,打出九火,按次序放入灵草,凝丹至成丹,不过片刻,一气呵成,炼丹二十枚,成丹二十枚,各个饱满,上佳品相。川秋雨、放牛娃二人不再闲着,照葫芦画瓢,按着青丑的次序及后序手法,凝练起来。二人不愧是天赋异禀,不过三个来回就可初具规模的成丹,虽是二十枚丹中仅有七八粒好丹,但已是惊为天人的成绩。青丑不免又是热泪盈眶,想他当年遇见蓝丑时凝练一纹迷迭魂丹是足足是花费了一夜才可成丹,还不过一二枚,这才多久,这二位年纪轻轻的后生已算得上是一纹丹师了。
放牛娃成丹有妙计,瞧他不慌不忙,草药在他手中是得心应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又炼了一鼎丹,成丹之时,阵阵药香扑鼻而来,一鼎之中足有十二三的上佳一纹丹。
川秋雨、青丑二人齐齐瞧去,欣赏极了。
几番下来,放牛娃越发的沉迷在炼丹乐趣中,一沉便是好几个时辰,青丑出门去了,只余下了川秋雨。川秋雨同是沉迷其中,初窥丹道秘辛,他直道丹道奇妙,无论向后顺序,或是大小,都需严格把控,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镜海之中楼三千不以为然道:“小道尔!丹道再是如何吹嘘,在我画阵手段面前都是儿戏。”含笑风如是:“依老夫看,体术才为根本,其它种种吹上了天不过浮云。”二位仙
童相视一眼,陡然一笑,楼三千捧腹道:“不知玄冥海的那只臭鳖听我二人这般辱丹道会作何感想。”
川秋雨沉迷其中,起初是喜,再是惊,何来惊?他竟发现了处捷径,运其画阵手段相辅炼丹竟有大裨益。他愈用愈惊,运其画阵调控火候,两者相融后,一鼎之内竟可成丹十八九。
川秋雨本想将此事告知镜海之中两位仙老,不过方才听得镜海之中二位仙通似是很瞧不上丹道之术,便是忍住了。楼三千是何等的精明,一眼瞧来就知晓川秋雨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道:“小子,与你处久了,你不脱裤子老夫就知晓你要作甚,画阵手段老夫传于你那便是你的手段,你想如何运用便如何运用,咱们老一辈之间的事你无需多管。”其实楼三千心中隐喜,他见川秋雨委实良知良能,却可安分守己,不好高骛远。当年楼三千便是不行,自诩清高,目中无人,瞧不上丹道之术,为此还与玄冥海的那位争论了足足有七日七夜,后落了个平手。
川秋雨有些偏执,一事若是不做也就罢了,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极致。一鼎之中足有二十粒,若仅成丹十七八,哪怕十八九,他能甘心?巧在放牛娃也是这般,不过他是兴趣多些。于是二人一夜无话,投身凝丹之中,不亦乐乎。
次日,川秋雨呼出一口浊气,终是成丹二十粒,各个饱满圆润,品相上佳,再瞧放牛娃也是不弱,他无画阵手段,单凭青丑相传的丹道,也可成丹十七八。
川秋雨悄息出门去,他知晓放牛娃此间已达忘我地步,川秋雨临行前从千斤鼎中取出一粒好丹,又悄摸换了一粒残次丹于其中,缓缓扣门去了。
青城门地势曲折,居高不下,青山又有百十里,药阁更在青山之上百十里。此间,风光极好,长空万里,直见朝霞,不知云在袖中,还是人在云中。
一捧秋雨有云:“杨柳折腰风不住,江山沉浮能人主。闭门龙虎窥朝野,只指天下千万户。”
“砂鹤来!”
少年骑鹤踏空去。模样倜傥,行事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