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节奏的水滴声中,楼伽从恍惚中惊醒。
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原来是窗前檀木桌上的水滴漏的声音。
水滴漏旁,那株她亲手种下却从未开过花的月下美人昙,此刻竟然安静的绽开了。
可是,自己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能听见声音,看见东西?
而且,自己是死在了紫云台,被挫骨扬了灰,为什么现在又躺在了曾经的卧房里?
她动了动身体,沉重且无力,脑袋也是木木的,像是当年她误饮了千年醉那般迟钝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是梦还是永堕混沌前的最后清明?
正在讶异之时,门被推开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端着一杯褐色的液体安静的走到她身边,声音清冽:“师尊,该喝药了。”
她下意识的裹紧被子,眼中有着害怕,因为这少年就是害的她被挫骨扬灰的徒弟沉晏。
他现在手中的这碗药,就是让她在敬奉天神的祭台前失控与他苟且的药。
而这件被人神唾弃的事,引起了天神震怒,降下大灾,人间水深火热,直到她被挫骨扬灰谢罪,才平息了天神的怒火。
看着这个她费心栽培过的徒弟,回想起祭台上那痛不欲生的经历,恐惧、难受、羞耻一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恨不得现在自己没有清醒。
她想要幻出法器,一剑杀了他。
愕然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一丝灵力也无,根本不能对他动手。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从沉晏现在的装束和她自己的身体情况来开,她应该是回到了祭祀天神前的第三天,在那两个月后,她便被挫骨扬灰了。
那一天,七年一度的仙门大会即将开始,作为整个修仙届年轻一代修仙者中修为最高者,她将代表年轻弟子主持敬奉天神的祭礼。
可那次祭礼和她的性命,都毁在了沉晏的这碗药里。
而沉晏之所以这样害她,竟然是她平日里对他太过严苛了,导致他心怀不满,想要置她于死地。
其实她并不比沉晏大多少,因为她天资聪颖又勤奋,所以十六岁时就在仙盟大会上击败各仙门的弟子拿
下“冠仙子”的称号,十八岁时在掌门的劝说下收徒为本门培养新的人才,沉晏便是她那些弟子中的一个。
沉晏同她很像,父母双亡、天赋极高、一点就透,是弟子中她最看重的,也是最用心的。
但因为他拜她为师的时候也才十三四岁,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所以为了能让他静心修炼,她的确用了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她想,待他学成时,必定能理解她的做法。
可她错了,在她被众人唾弃投入地牢后,看起来已经乖乖听话的他,临于她的上方,轻佻的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暧昧的摩挲着她的唇:“师尊,徒儿的功夫还不错吧,为了让您能无憾的上路,徒儿可是学了好多有趣的东西呢,您刚才,应该尽兴了吧。”
那时她方知,自己早就被他算计了,而且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在敬奉天神祭台前强迫徒弟与她苟且,不但让修仙门派震怒,也冒犯了天神的神威,两者都会置她于死地。
所以,沉晏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留。
既然现在自己重生了,那么这碗药,她决计是不能再喝了。
但现在她全身无力,灵力也提不上来,不能直接反抗,只能先用别的法子躲过这一劫,然后再来弄清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若真是她严苛造成的这般局面,她也认了。
但如果是沉晏生性为恶,她就绝不会轻饶。
“师尊?”沉晏又轻轻的叫了一声,眼神纯真,就好像他真的端给她的是一碗补身子的药,而不是那妖乱之引。
她微微侧过脸,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放那吧,我待会儿喝,你把连景和合苏叫进来,我有事吩咐。”
连景、合苏是她的另外两个弟子,同沉晏差不多的年纪,如今也是十六七岁,但两人的天赋不及沉晏,所以她对他们并没有像对沉晏那样用心。
可是同样是徒弟,为什么他们二人却没害她。
所以究竟是她太严苛了,还是沉晏生性本恶。
沉晏顺从的将药碗放在桌上,可人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中有着担心:“师尊,您额头有些烫,不如徒儿把药师也找来吧,徒儿担心您体内的旱犼之毒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