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虽然沙漠空荡荡的一览无余,但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血腥味吸引前来,在黄沙底下快速的游走过来。
沙漠的神秘不亚于大海,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只觉得来的东西个头虽不是很大但数量很多,它们都在向这边聚过来。
他不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醒过来,可是缺水和小产失血已经让她失去意识,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回忆,她又怎么可能听得见。
哗啦一声,十几只石碾那么的黑色虫子从沙子里钻出来,它们长的像中州的铁牵牛,甲壳坚硬,嘴和长爪锋利异常,齐齐向楼伽爬去,把她当作它们今晚的晚餐。
可就在它们扬起利爪的时候,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破空而来,直接将为首的一只脑袋斩了下来。
他回头看去,沙漠上,浑身伤与血的少年冷咧而来,他双眼通红,也不知多久未眠,衣衫破烂浑身鲜血,那些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不知他这一路走来他遇到了什么。
但不管遇到过什么,他还是找来了,裹着血与黄沙。
此时的少年,还没有去仙冢取得法器,用的是最普通的剑,剑身伤已经到处是豁口和崩裂,在斩断黑虫的脑袋后便彻底断成了两截,趁着这个机会他冲进虫堆将楼伽救了出来,然后凭着血肉之躯杀了出去。
这一路无疑是惨烈的,当十几只黑虫被杀死后,俊美的少年夜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有些地方更是深可见白骨,但他怀里护着的楼伽,却一点都没伤到。
可这样的他,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身体,只喜极而泣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在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后,他终于看见了她身下长裙上的血迹。
起初,他以为是她受伤了,慌忙的去寻找伤口想要为她止血,可当看着它蜿蜒而来的方向,他怔住了,眼睛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泪水无声的滑下,混着脸颊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脸上。
可他又怕脏了她的脸,卑微的用衣袖轻轻的擦拭着,虽然他极力的忍耐,但最后还是不可抑制的、压抑的哭泣起来。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
什么,他来的太迟了。
沉晏默默的看着这里,心脏疼的几乎不能呼吸,他紧紧捂着心脏跪在地上,与少年一起流下了带血的眼泪。
沙漠的夜十分的冷,孤月之下,少年背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朝回家的方向行去。一路上,他看见了许多尸体,沙匪的、毒蛇毒虫的甚至还有一些中州来的修仙者的。
少年这一路,就是这样杀过来的,既然有中州的修仙者的尸体,那就说明他在西陵城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回到西陵城后,他找来了西陵城最好的大夫,却得到了最坏的答案:因为小产后没有及时清理干净,她怕是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但少年觉得,很难并不代表不可能,他还是心怀希望,憧憬未来。
楼伽昏睡了七日才醒过来,这七日里,少年努力的恢复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坐在她的床前,喂着她喝最珍贵的补药,给她换上最昂贵美丽的新衣,他绝口不问她为什么要逃,也不在她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就好像,那三天根本没有在他们的生命里存在过一样。
待她身体好一些后,他便带着无数的仆人和黄金,以去为西陵王炼制长生不老的仙药为由离开了西陵城。
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离开了。这一次他打算藏身的地方便是昆仑西王母的行宫,他从西陵城王室收藏的古籍中知道昆仑山上有强大的法阵守护着西王母行宫,并且根据古籍里的内容解出了破解法阵的方法,他本想只带着她一个人去的,但又怕真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会相对无言。
所以,他带上了热闹,一种他和她都不喜欢的热闹。
看着眼前蓝顶金墙的行宫,沉晏也有些恍惚,他和楼伽曾经站在这座行宫前赞叹它的美丽与瑰丽,那时候的他们,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两人的囚牢。
西王母行宫外虽然是狂风暴雪,但进入法阵后却是晴空万里鸟语花香,是凡间的仙境,是凡人的憧憬。
安顿下来后,他便时时刻刻的陪着她,她的脚上没有了束缚的铁链,她终于自由了。
可是,她还是常常站在行宫的长廊下,呆呆的看着湛蓝的天空,看着那些自由的飞鸟飞过。
而
他,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拢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