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洛亦安带着张雅文去了一趟原主舅舅家。
舅舅赵鸣住在城西的老居民区。
破破旧旧的斑驳外墙，上个世纪的筒子楼格局，楼底下的蓝色铁门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油漆，半新不旧,被人用一块石头顶在一侧。
洛亦安一路上去,刚上了二楼,就听见上面有人唠嗑。
“赵家那个小子也真够倒霉的，都确定保送了,还被刷下来。”
“他妈现在估计在哭吧，前一阵看到我还扭着腰说,我儿子保送文城一中了,那得意劲儿。现在黄了吧,活该。”
“那也不是这么说,毕竟那小子成绩挺好的。”
“关我屁事,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妈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洛亦安上去后,两个正在嗑瓜子闲谈的中年人看到她都一愣。
其中一个圆眼的女人，脖子有些凸,像是有些甲亢的症状，她手里捏着瓜子，指向洛亦安和张雅文：“你俩谁啊？找谁？”
张雅文道：“不是找你们的。找楼上。”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楼上？这儿谁家还有你们这种有钱亲戚啊？”
楼道里堆满杂物,小孩儿的三轮自行车、大人的折叠车,每家每户的鞋架、甚至是衣帽架都在外头。
洛亦安侧身经过两个女人，继续往上走。
楼下两个女人翘首朝她们看，其中一人说：“这穿的跟模特似的,真有钱还是假有钱啊？”
此刻，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动。
一个中年男人露面，大惊小怪地说：“楼下停了一辆挺好看的车，好像是保时捷，谁家来人了？”
圆眼镜的女人指了指楼上，三人都坐在门边的小椅子上，没人说话，都竖着耳朵听哪家的门开呢。
张雅文敲开了502的铁门，门上都是油腻腻的灰，不知道多少年没擦过了。
有人踢踢踏踏出来开门。
门后露出一张青涩的面孔，俊俏的青春期男孩，似乎正在抽条，一米七左右的个头，架着一副眼镜：“你们是？”
原主的表弟，赵鸣的独子，赵一文。
洛亦安开口不确定地问：“文文？”这是赵一文的小名。
“你是？”男孩儿意外地打量几下，蓦地瞪了瞪眼，“亦安姐姐吗？
”
他尴尬地揉了下后脑勺，感觉儿时的称呼现在叫出来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赵一文将两人请进去。
“我妈去买菜了，我爸去公园锻炼了。估计半小时就回来，那个……姐，你们喝茶可以吗？”
“可以。”洛亦安点点头，简单地扫视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鸟窝。
要是按照面积算，可能这个三口之家只有傅亭川的卧室大小。
拥挤而逼仄得叫人难以周转。
洛亦安和张雅文坐下后，接过赵一文递过来的水杯，大致聊了聊两家的近况，寒暄几许。
此时，楼下楼梯间，赵鸣和老婆姚琴一起拎着菜回来。
三个邻居指了指他们房子的位置：“老赵，你们家有客人来，是个漂亮的女的。你们家什么时候也有这种有钱亲戚了？”
赵鸣不解：“没有吧，可能弄错了。”
身旁的老婆姚琴往上瞅，没搭理邻居踩着楼梯快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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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亦安跟瘦削的原主舅舅赵鸣以及舅妈姚琴打了招呼：“舅舅真不好意思，临时赶来的。”
赵鸣眼眶都红了，一直在点头，“好，挺好的。坐下吧，坐下说话。”他让儿子再跑一趟菜场添点儿菜。
洛亦安注意到赵鸣的右臂似乎有什么问题，僵直地挂着，也不能拿东西，连扯一下椅子这种动作都得左手来。
她道：“不用了，舅舅，我请你们吃饭，我们去附近馆子。”
赵鸣正要说不，后腰被姚琴杵了一下。
姚琴笑着说：“还是出去吃吧，我手艺一般，家里也太挤了。”
洛亦安点点头。
等姚琴说要换身衣服出去吃饭时，她示意赵鸣跟进去。
关门后，姚琴把人消瘦的老公拉到靠窗的位置，悄声说：“你外甥女怎么突然来了？而且变有钱了？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跟洛建国没联系。”赵鸣皱眉，“昨天她妈忌日，她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舅舅，来看看我，不是应当的？”他说完打开床边柜子第二个抽屉。
那是赵鸣放现金的地方。
姚琴忙去抓他手臂：“你拿钱干嘛？”
“我外甥女来，我得请她吃饭啊。”赵鸣理所当然地说，“这么多年没来往了，她都记得来看看我，挺好。”
“放屁吧
你就。你看她空手来，什么也没带，还要我们当长辈地做饭给她吃？做梦呢？她自己不说要请客吃饭？那让她请啊。”
赵鸣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提醒道：“别说这么大声！”
“我没说错啊。”姚琴瞪了瞪眼，指着他右臂说，“当年要不是洛建国对你动手，你也不至于一条胳膊到现在也没用，什么重活都干不了，这家就全撂摊子给我？我能多喜欢你这外甥女？我恨不得一笤帚轰出去！”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赵鸣说。
虽说心里不快，可姚琴还是给自己跟老公都换了体面的衣服，亲亲热热地挽着洛亦安上馆子。
下楼时，楼下嗑瓜子三人组还盯着。
姚琴大大方方介绍：“这我们家老赵的外甥女，好多年没来往了，今天来看看。”
三人组了然地笑着点头：“不在屋里吃饭呢？”
“对，外甥女客气，非要带我们出去吃。”姚琴笑眯眯地拢了一下翡翠绿的耳环。
洛亦安和身旁的张雅文对视一眼，都淡笑。
等几人下楼，上面的邻居还扒着楼梯栏杆往下看
“稀奇了。老赵外甥女？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他姐不早几年就死了？”
“谁知道，你们看姚琴那样，有个有钱亲戚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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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主要是洛亦安听姚琴说一家三口这些年的琐事。
洛亦安也说了一下情况，她发现赵鸣一家人是不知道她跟洛建国并非亲生关系，她就选择性地用嫁人的事情盖过了这件事。
赵鸣吃饭时，右手颤得厉害，但赵家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关注这件事。
怕大家尴尬，洛亦安也没主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