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个月,那金丝雀都杳无音讯,珑曦每日拿着书在青宫门前候着,却连半根鸟毛也没等到。
“公主,别等了,没用的。”夕颜劝阻道,“它之所以不回来,肯定是将公主给忘了。”
珑曦懒洋洋的卧在椅子上,将书翻了一页,“别这么悲观,往好处想——它之所以不回来,可能是因为它死了。”
这几天晚上,珑曦总做各式各样的噩梦,梦见儿时跟慕离打架时的场景。她实在忘不了慕离儿时看她的眼神,那种带着仇恨和不屑的眼神,总能让她火冒三丈。
然后她就醒了,开始肚子饿。
这些梦让她很烦,总让她产生一种没来由的慌乱和失落,愤怒之中还有惊恐。整整好几天,她心情都坏的要命。
这天早晨,她被宫中的鸣钟声吵醒了,遂再也没睡着。钻出被子时,发现窗外已经晨光微熹,能隐约听见虫鸣鸟啼的声音,但外面的长廊一直是静寂无声的。
珑曦一直不怎么喜欢那只倒霉的鸟,但笼子空着放在那儿,总觉得少点什么,她试着抓了只鸡放在笼子里,期待它能像金丝雀一样唱个歌,但婢女们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对了,慕离不是到苍鸾峰狩猎的时候抓住它的吗,那她就去苍鸾峰看看,没准还能再捉一只回来。
想到这儿,她就穿衣起床。夕颜正在外廊上给花浇水,见她起来了,一脸诧异。
“公主,您睡糊涂了,怎么起这么早?”
“我今天不想念书了。”她打了个哈欠,“我要去苍鸾峰。”
“好端端的,去苍鸾峰干什么啊,那儿可有好多妖怪呢。”夕颜放下活,伺候了她洗漱,“就算去,也要先告诉皇上,然后再带上一队侍卫才行。”
“不,我要自己去,你可不准告诉别人。”
夕颜自然是不答应的,并开始唠唠叨叨的数落起她,但她转身拿镜子的功夫,珑曦就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小时候珑曦经常到苍鸾峰上玩,通常都是由一队侍卫紧跟着她,无论她干什么,无论爬树还是打秋千,侍卫们总会大惊小怪的喊一声:“公主,太危险了!”
危险,在他
们眼里,珑曦打个嗝都是危险的。
结果后来,他们在山上碰见了一只老虎。侍卫们喊着“保护公主”,提着兵器就冲了上去,却被那老虎一爪子扫翻了,半天没爬起来。
一旁的珑曦二话没说,上去给了老虎一拳,那老虎飞出了好几米远,趴在地上懵了一阵后,遂逃之夭夭。
这到底是谁保护谁?
苍鸾峰南北绵延十几里,是由无数高矮不一的山丘拼凑成的,错落着成片的湖泊和森林,时常有猛禽恶兽出没,还分布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型妖兽。
这儿最高的山有几千米,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一道悬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常年被浓雾笼罩。
戚皇在闲暇时经常率人来山中狩猎,但他宁可带上慕离,也不会带上珑曦。
戚皇这个父亲实在古怪,珑曦琢磨了他这么多年,也没琢磨明白他的喜怒哀乐。他从不会跟自己的儿女交心,只会板着一张脸,指责儿女们们哪儿做错了,应该怎样做。珑曦想对他撒个娇,他便不耐烦的命侍卫将珑曦赶走。
父皇不理她,母后讨厌她,但无所谓,她自己也能活的称心如意。
就如同现在,她悠哉的朝山顶走去,沿途不管见到什么花都揪上一把,然后再吃进肚子里。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许多妖兽,它们个个都认得珑曦,所以一见到她都条件反射性的落荒而逃。珑曦简直有种当了山大王的感觉,不免得意的很。
最后,她追着一只狐狸来到了山顶,在穿过一片树林后,蓦然发现那儿藏着一处石头遗址,遗址四周安置着许多龙形的石雕,形态各异,摆列的却是整齐划一。
她从没来过这儿,不免好奇,便围着石雕转了几圈。
石雕中央则斜立着一个圆形的石盘,像是个祭坛,石盘上凝固着一些黑色的东西,上面刻了许多形状古怪的文字,她凑上去认了半天,但一个字都不认识。
“到底是什么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实在已经累的不行了,便一屁股坐在了石盘上面,又用手戳了又戳,“一个盘子?”
“这是御世之坛。”
慕离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她立即露出痛苦的神情,他莫不是一路跟踪自己到这儿的。
“公主,您坐在这上面,可是大不敬,当心龙神会生气。”
“这东西跟龙神有什么关系?”她讪讪的从石盘上跳下来,“这是龙神吃饭的盘子吗?”
“这御世之坛,据说是上古时期龙神留下来的。”慕离的手指在石盘上划过,“戚国的每一任国君即位时,都要在这儿举行祭祀,以求告龙神,护佑新一任的君主。”
“那日后泷宣他加冕为国君的时候,岂不是也要来这儿?”
“九皇子他还不是储君,他可不一定会坐上皇位。”
“除了泷宣还能有谁?”
“公主,您就那么不想当国君吗?”慕离突然问道,“若是能当国君,掌握一国的生杀大权,有什么不好?”
“掌握生杀大权?”她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杀谁啊?”
“自然是杀您的仇人了。”
“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仇人。就算有,也会远远躲着他,而不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