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余光瞥她一眼,“想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江漾回答道:“你走后半年。”
陆星月一时没接话,江漾道:“我也有话问你。”
“你问吧。”
江漾的视线从书上离开,低眸望住她,许久才道:“当年,你坐车从我家离开,可曾回头看我一眼?”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问题,陆星月心头猛颤,手抓紧了薄被,嘴
唇翕动了一下,许久没有应答。她无法说谎。
江漾就这样毫无情绪的继续看着她。
陆星月翻过身背对着他,低声道:“待会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身旁安静了好一会,她终于听见他下床的动静。
陆星月回头见他往浴室里走,拿起他随手搁置在一旁的书翻了翻,她还没来及看明白里面讲什么内容,就有一张什么东西突然滑落掉出来,刚好砸在她脸上。
陆星月拿起来一看,是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她,笑容很灿烂,是他们当初在白泉山庄玩时照的。江漾傻乎乎的摘了许多野花往她发髻边插,结果刚拍了一照,就引来了蜜蜂,差点被蛰满脸包。
如此美好无忧的回忆,仿佛还在昨日,可如今,两个人都身心俱伤,早已不复当初。
陆星月压下那股浓浓的感伤,将照片夹回去,书也放好。
江漾吹干头发回来,又看了会儿书便躺下了,房间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灯晃昏黄。
陆星月一直没睡着,她感觉江漾气息微沉,在旁边不时的在翻来覆去,就像是身下有什么烫着他似的。
翻了约莫半个小时了,江漾蓦地撑起身体,在她身后问:“你睡了没有?”
陆星月挣扎了一下,躺平了转头望向他,江漾黑眸跟她默然的对视几秒钟,突然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一个什么东西biu的一下扔给她。
陆星月下意识里接住,定睛一看,是个黑色典雅的方形小锦盒。
她愕然了片刻才打开,虽然已经百分百猜到了,可里面的钻戒还是差点闪到了她的眼睛。
江漾仿佛就在等这一刻,捉住她的左手,不由分说将戒指取出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合适。
等陆星月愣怔完反应过来时,江漾已经重新躺下了。仿佛解决了一件抓心挠肺的事情,也没有时不时的翻身了,整个人都安分下来。
陆星月感觉自己的指节都在发烫,她跟他今天晚上才刚遇到,他到底哪里就突然找来这么大的一颗钻戒?
她还没想通,又是一阵温热的气息接近,唇上一软,江漾吻了她一下,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里。
“睡吧。”
陆星月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今晚最后的挣扎也无用,事情已成定
局,江漾态度很坚决,是不会放过她了,所以孩子的身世还是早些告诉他比较好,免得又是一通怒火。
陆星月出声道:“江漾,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头顶的呼吸匀缓,没有回应,江漾竟然已经睡着了。
陆星月暗暗叹息,那就明早再说吧,要走也要把孩子一起接走。
陆星月满肚子的心事,脑袋里走马灯似的不得安宁。她如果离开这里,还要辞职,还要交代门店的事情,还有星曜,她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陆星月思绪太杂乱,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江漾已经很久没有在凌晨之前睡觉了,他醒来的有些早,怀里的人还在沉睡。
他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拥紧她的身体。心口那块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这一抹温度填满了,胸腔满是酸涨的感觉。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房间内,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离床有些远。
江漾知道是陆星月的,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睫,松开她起身下床走到沙发边,将那手机拿起来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周加成三个字。
江漾眼瞳微缩,按下接听将手机放至耳边。
周加成有些醉意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嘶哑的道:“陆星月,你真跟那姓江的回去了?你好狠心,我在你身边一年,你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他一来你就眼巴巴的跟他跑是不是?你的江少爷知道你当初是为了还我的债才接近他的吗?你这就想欢欢乐乐一家三口团聚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江漾前面都没出声,听到最后一句,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呼吸都在发颤,“一家三口?!”
他说什么一家三口?!
那边霎时间就安静下来,隔了会儿周加成才开口说话,嗓音听起来也清醒了点:“嚯,原来是江总本人啊,失敬失敬。一家三口啊,你不知道吗?陆星月给你生了个儿子,现在四岁四个月了。”
四岁四个月,按这个时间推算……所以子熹真的是他的孩子!!!
江漾气息急促起来,他感到自己浑身止不住战栗,充满痛恨的眼神看向躺在床上的那道安静人影,怎么也无法料到,他竟然是从一个外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这是何等的讽刺!
周加成又道:“不过听起来,江总像是还不知情啊,看来她并不是很想跟你回去嘛,连孩子的身世都不愿告诉你。江总就别强人所难了,她以前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你身边逃开的。”
江漾气血狂涌,冷道:“不管她愿不愿,她一直都是我的,就不劳你费心。”
周加成沉默了片刻,阴沉的一笑,语气挑衅的道:“那好,以后嗨请江总一定分分秒秒看好她,否则,被趁虚而入了,你可别千万见怪啊。”
说完这句,他便狠狠掐断了电话。
江漾静了一瞬,将手机用力的摔砸在了沙发上,怒火烧得双目通红。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要被这个女人瞒到什么时候?!
陆星月是在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下惊醒来的,她睁开仍旧困倦的眼睛,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江漾站在床边,修长的身影逆着微弱的灯光,神情阴翳的死死盯着她。
他一字一句的道:“陆、星、月,今天走之前,你究竟还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
陆星月听他这么问,某种可怕的直觉让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刹那间断掉了。
伴随着一阵心悸,她猛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果断道:“有!”
她心口突突乱跳着,望着他回答:“江漾,子熹是你的儿子,我给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