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忙了一天的人们也该累了,申时一过,就陆陆续续的往回赶了。
傅居言看了看厨房里的大锅,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黑黄窝头,而是又大又白的白面馒头,菜锅里是凉掉的菜,绿油油的,他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间或夹杂着一些猪肉。柜橱里他看了一眼,只有零星的一点新鲜蔬菜,旁边罐子里还有咸菜,咸菜种类倒有好几样。
据他记忆里所知,这就是农家平常的饭菜了,但这只是农忙时节,要是平时,白面馒头也是少见,猪肉也不是顿顿都有的。葛家在半山村算是中上等人家,但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读书的哥儿,平时的吃食方面也就差了一些,倒是跟村子里中等人家吃得相差无几。
他不怕麻烦,但是挺烦麻烦的,初来乍到,还是能不惹麻烦就不惹。所以也就意思意思把菜热了一下,馒头中午刚蒸的,还没有凉透,也就不用热了,他也懒的给那些人做粥,烧了一壶水放在桌上了事。
他不想再回那个充满臭味的茅屋了,索性就在院子里呆着,傍晚的时候不算太热,比屋里强多了。
等到劳累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葛老爹一家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本来应该半死不活得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一改平日的唯唯诺诺,坐在院子里,悠哉地捧着杯水在喝。那悠悠闲闲的样子看得葛老太是一阵火气上涌,张嘴就骂道:“老二家的!醒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家里吗?看看这院子里乱成什么样了?田里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好了也不去?个惯会偷吃躲懒的,我还念着你伤着磕着了,不忍心叫你去田里劳作,倒成全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傅居言挖挖耳朵,权当某人在放屁,冲着担忧的望着他的大嫂安慰一笑,冷冷瞥了眼刘秀英幸灾乐祸的脸,他可没忘记刚穿过来的时候他是被谁给骂醒的。
刘秀英被他这仿佛带了刀子的眼神刺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大为恼怒,这样一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孬货也敢这么看他!她恨声道:“二嫂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得娘说两句了?你看看你整天在家里躺着凡事
不做,还要叫人伺候着,恁可是比老太君还滋润呢!如今田里刚忙活过来,怎么蹦蹦跳跳的就下来了?午时我回来时还叫人给你送馒头呢,我看啊,你这前两天病着是假,躲懒才是真的!”
她早就不忿傅居言这个刚嫁过来的哥儿了,诺诺唯唯的,看着是个好欺负的,内里却有主意着呢!家里一说让他干活,二哥二话不说就主动包了两个人的活,一声不吭的就给干了,她就不信这小浪蹄子没给二哥枕头边吹风!
这次自己作死磕了头脑,仗着娘心里愧疚,整天装死,一醒来就作妖,哄得二哥田里也没去,领着几个人就上了山,说是什么给一家子人打打牙祭,谁不知道是想给这贱人找补呢?偏偏娘不说答应了,田里的活就全都落到了他们身上,葛正田那个懒货,别说帮着她干了,她不给他干就不错了!
眼看这田里没什么活了,这贱人就醒了,一下地就这么有精神,不是装的还是什么?
杨巧容也惯会偷奸耍滑,说什么照顾家里的病人,还不是仗着她一直都张罗着家里的饭食,趁着做饭的功夫享清闲,今天午时要不是她回来,这死婆娘哪还记得他们一堆人正在田里等着吃饭呢!
刘秀英心里越想越恼,嘴上也说得痛快,把傅居言和杨巧容轮着编排了一遍。葛家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尤其是想到傅居言刚刚那个闲散的样子,就更堵心了,葛老太一张脸更是黑成了锅底,“老二家的,既然你身体没毛没病的,老大媳妇又给你拿了不少吃食,没干活没作累的,晚饭你就别再我们跟前凑了。”要不是她还记得老二上山是干什么去了,她绝对要好好收拾这没脸没皮的一顿!
杨巧容被刘秀英气得发抖,这时候葛老太又这样说,终于忍不住说道:“娘!午时秀英提了够份的干粮就走了,言哥儿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葛老太张口就要再骂,葛老爹却是发话了,“行了!田里待了一日了,还又闲力在这吵吵嚷嚷呢?都回屋吃饭去!”从始至终没怎么看傅居言,这话说的也是模棱两可,可见是个善于充当搅屎棍的。
傅居言也没打着葛老爹真能给他主持什么公道来。俗话说,有了
后娘就有了后爹,就原主在这只待了一个月,就知道葛老爹对大儿子二儿子两家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了,那可真是不管不问漠不关心,要不是大人小孩都还算是家里的一份劳力,估计这两家人也就跟他嘴边的空气差不多了。
葛老爹一发话,刚放下农具的葛正林、葛正田就进厨房了,葛老太和刘秀英也紧接着走了,杨巧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去吃饭了。
傅居言无所谓,少吃一顿他又饿不死,给了杨巧容一个安心的眼神,傅居言握着杯子溜溜达达的就进屋了,这懒懒散散样看的葛老太、刘秀英又是一阵冒火。
傅居言一进这屋子就没了刚刚的悠闲姿态,屋子里若有若无的某种气味简直要把他逼疯了,他自问不是个装逼成性的,也没那么多讲究,但这间充满味道的屋子却实实在在让他无语了。还好他绕过正房去放柴的地方抓了把稻草,将挨着茅房那边的窗户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觉得鼻子好受一些。
但是他想要分家的想法之浓烈却一点也没减少,分家,一定要分家!
无聊的呆在屋子里,傅居言偷偷从空间里摘圣女果一口一个的吃,不敢进空间,更不想再去院子里,大热天的,正房堂屋敞开着,一群人正围着木桌吃饭,他可不想看他们吃饭。
头上的伤口他拆下布条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结了痂还没好透,估计能好的这么快也多亏了今天喝的那些泉水吧。看上去当时应该伤得不轻,要不然原主也不会从十多天前就开始躺着,直到两天前清醒了一回,最后还是没挺过去挂了。
傅居言嚼着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圣女果,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的某些想法,知道是一回事,但理解起来却颇为困难,原主就因为婆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下了狠心寻死,实在是不值得。
据他所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哥儿虽然低人一等,但估计也就是在农家里的情况更严重一些,更何况东陵律法规定,哥儿在求学上等同男子,同样可以通过读书走科举之路,获取官位。
葛家的老六葛正书就是个哥儿,因为从小聪明,所以被送去了县上读书,听说成绩还不错。而在有些身份的
人家,更是把哥儿当半个儿子养,想学女子学的那一套再好不过了,但自家哥儿如果实在不喜欢,文、武,就爱学哪个学哪个,相比女子,实在是要好得多了。虽说生育问题是个难题,但一个哥儿一生基本可以生下一个孩子,有的甚至能生下更多,终生不孕的算是少数了。这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大环境之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要不然,哥儿这种人早就在历史长河中被优胜劣汰了,也不会发展到今天了。
原主的自杀,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吧。小小年纪,半生蹉跎,如果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缺乏反抗的资本,得不到旁人爱护,估计也会颓废彷徨吧。
这样想着,他同情原主的同时,更加痛恨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原主也算是有恩于他。
晚饭过后杨巧容又偷偷过来给他塞了大半个馒头,里面夹了些剩菜,傅居言哭笑不得的接过,当然是没吃,随手放在了桌上。等完全黑了,再听不见一个人的走动声,傅居言才一闪身进了空间填饱了肚子。要不是怕出什么意外,他只怕就想呆在里面不出来了。
果然说什么来什么,等傅居言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觉得口渴爬起来喝水时,手边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顿时吓了他一跳!他猛地坐起来向床头摸去想要开灯,手伸到一半又记起来这里不是他在现代的房子了,他闭了闭眼,冷静下来,迟疑地看向那一大团被他动作吵醒的“东西”,试探道:“葛正修?”
黑暗里,有人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傅居言忍不住要下去点油灯时,他才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我。”
傅居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怪了,这古代硬邦邦的破床他也能睡得这么死。
男人明显顿了一下,自动忽略了他口中的不满,道:“子时才到的家门,大家都睡了,就没有吵醒你。你是要起夜么?”
傅居言听见一阵布料摩挲声,该是葛正修在给他挪地方。这夏日的被子做得极薄,傅居言因为身子虚弱不敢不盖,葛正修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一条亵裤,就那么直接躺在了他身边,此时因为起身,单膝跪坐在床上,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