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核心的问题解决了,下面的事就好说了。
傅居言承诺会每日供给绝坊两罐凉茶粉,一旬一交接,如有特殊情况,双方再议。傅居言这方不得将凉茶粉售卖给他人,而绝坊则不得暗中多手转卖,伺机获利。
租地方卖凉粥凉茶的事,钱茂没有收取租费,傅居言也没有强求。
几人谈好了正事,才有心情聊些别的,钱茂叫来小厮,在亭中的石桌上备了点心和茶,招待傅居言两人。只是那凉茶粉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拿出来了,直叫旁边的何长丰面色涨红,眼睛也红的盯着他不放,傅居言看得好笑,随即眼眸微动,看这两人的相处,应该是认识挺久了,他若有所思。
见两人真为了一罐凉茶粉“着恼”起来,傅居言只好无奈道:“何掌柜既然喜欢,我回头再送您两罐。”
何长丰这才罢休,乐呵呵地应了。
钱茂终于躲过老友的咸猪手,宝贝似的将这半罐凉茶粉交给小厮嘱咐放了起来。
“时候不早,言小哥儿不如在我这用了饭再走。”这凉茶粉的生意一谈妥,钱茂也松了口气,这几日他为了茶坊的开张事宜,白胖身子都操劳地减了几斤,如今心里的大石头一落,也有心思寻这口腹之欲了,“这样,我今天做东,请两位到福聚楼尝尝那新出的如意翡翠花蟹。”也不等傅居言拒绝,“言小弟千万不要推辞!等三日后绝坊正式开张,推出凉茶和凉糕凉粥,少不了要麻烦你和何掌柜两个。”
凉糕和凉粥因为租住地在绝坊,此前没有租住他店买卖货物的先例,为了避免麻烦,三人商定对外就宣称是茶坊收购了两样吃食,王大娘和杨巧容两家只负责售卖。
这主意是傅居言临时想上来的,就连租用绝坊铺面的事情也没有跟两家人打个招呼。但一想到在大街上摆摊子少不了要受到酷暑的荼毒,就算刻意沿着墙根找阴凉处摆摊,也很快会被追上来的太阳驱逐干净。就他刚刚从摊子过来的时候还看见王大石一身的粗布薄衫都湿透了,大嫂也是额头细汗冒起,更别说几个孩子了。
所以刚才才心念一动加了个条件,至于对外宣称茶坊收
购凉食摊子,也是出于稳妥考虑,看这两样吃食在华曲县受欢迎的程度,如果想要保证两家人将摊子长久稳妥的经营下去,背靠大树是最省事的选择。还是那句话,财不外露,树大招风,傅居言并不希望有一天两家人会因为这两样吃食而被推上风口浪尖。他是为了帮助、报恩,不是为了害人。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摊子开张仅仅两天时间,麻烦已经不请自来了。
因为只简单说了下自己去逛逛,怕自己回去晚了大嫂几个着急,傅居言说什么也不答应钱茂的请客,钱茂没法,只能邀傅居言改日再聚。
说着傅居言就要告辞,何长丰看来还有话和钱茂说,示意他有事先走,不用等他。两人本来也不顺路,傅居言点点头,由两人亲自送了出来,临走时还被钱茂明里暗里暗示,三日后一定要将答应的用来“镇店”的三瓶凉茶粉拿来。他会亲自安排妥当傅居言大嫂两家的铺子事宜。
傅居言自然是答应,出了门见太阳已经落山,估计着摊子那大家忙得应该差不多了,于是赶紧从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面饼铺里买了几大张肉葱饼,用油纸包了拎在手中,这才往摊子那边赶。
还没走近,就看到他走之前还好好的队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群人闹哄哄的围着摊子,不时有人冲里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傅居言皱了皱眉,直觉不好,连忙走过去冲开人群向里去,众人见一个人在人墙里横冲直撞见人就扒,不由不满地叫嚷起来,等看清了傅居言的脸声音才稍有收敛,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不明的意味,甚至还主动给他让起了路,似乎在躲什么东西一样。
傅居言见状,眉眼更加不耐起来,等终于走到里面看清里面的情况,愣了一下,顿时怒了,“怎么回事?”
杨巧容和明哥儿身上一身狼狈,脚下汤汤水水和烂菜叶子堆了一地,站在两人前面的王大石和卫青宁身上更加不干净,卫青宁小脸绷得紧紧地,死死护着身后的堂姐,一双眼狼一样凶狠地看着一个方向。
傅居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其中一个眉目砚秀的少年也是满脸不自在地和眼眶明显
红了的杨巧容对视,带着微微的坚持。让人看上去,倒像是很难为情又不得不为了什么强撑着一样,再加上那边王大石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和杨巧容怨恨的眼神,在不知名的外人看来,少年的姿态显得既正直又可怜。
听到有人问话,少年歪头看了一眼,诧异道:“傅……二嫂?”
傅居言冷冷瞥了他一眼,问都没有问,声音比眼神更冷地看过去,“你做了什么。”
旁边一个身穿浅蓝色锦绣罗衣的俊朗小生顿时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个不讲理的哥儿!正书好心好意提醒你们,却被你们这群蛮子拦住要打,怎么?一个寡妇出来和汉子纠纠缠缠,还不让人说了?!”
这小生平日和葛正书最为交好,又因为自身经历深恨寡妇出墙这类敏感话题,本来因为好友好心好意地提醒结果对方并不领情已经在心底暗恼,如今听了傅居言不问青红咱白地质问,顿时就跳了出来帮好友怼人。
他却不知道他的反应已经被自己的好友算计在内,“承安!别这么说。”葛正书连忙去拦,眼神却望向傅居言几个,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嫉恨。
因为学院里一个学生的传播,短短两日之内,鸿起学院的学生都知道了离书院不远的千延街上有一个凉食摊子,专卖两样异常稀奇的吃食,凉糕和凉粥,滋味让人食之难忘。众学生都纷纷商议今日下课后来这里一探究竟。
能读得起课的人都是能付得起读课费的,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家里要没有几分家底,也不会来到这个远近闻名而且据说是致士的大儒开办的学院了。
葛正书能来这里,还是因为他本身有几分天分,又加上葛老太去娘家一个曾经担任过学院教习的族叔那里送了不少东西求情,才让他有机会进入了这里。即使这样,每年的读课费和各笔墨纸砚书花费也是巨大,家里根本不可能再给他多少闲余的零用供他玩乐,听到小小的一块凉糕竟然要价十几文,葛正书震惊之余就是羞惭,他根本买不起!
但是他自来自命清高,自尊心极强,连一块糕点买不起这样的话,他如何说得出口?
一路心不在焉被同窗拉扯着来到摊子前,越走近
摊子前,葛正书满腔不知是委屈还是难堪的情绪就越发强烈,甚至觉得同窗将他叫来,也是因为看不起他,为了羞辱他。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就看到了一脸笑意招呼客人的杨巧容,以及憨厚地给人递那红亮亮裹了糖水果子的王大石,几个孩子手里一把把的铜钱看得他震惊不已。
葛正书的眼顿时红了,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怎么,他那在同窗眼里一向温和动听的嗓音尖涩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失声道:“大嫂!你们怎么在这里!?”
正在给客人包装凉粥的杨巧容闻言抬头,看见冲到他面前的葛正书,轻松的表情顿时变得勉强,“正,正书,你怎么在这?”
葛正书是全家小辈里杨巧容唯一叫名字的人,不是因为杨巧容对他怎么不喜,而是因为葛正书不允许,他觉得让这样一个邋遢懦弱的妇人整天故作亲昵的叫他“书哥儿”是对他一个读书人的侮辱,这样的叫法,他连母亲来叫都要皱眉,跟别说根本入不了他眼的杨巧容。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时让他看不起不屑一顾的人,居然在卖这样让他的同窗都赞叹不已抢着来买的吃食?还有那个和二哥一起,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娶妻钱都拿不出来的王大石,他居然也在?看看周围排得都已经拐了几个弯的队伍,葛正书内心强烈的翻腾着,愤怒和不知名的嫉火占据了他的心,这种让他受尽同窗羞辱的吃食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弄出来的?!
葛正书紧紧盯着破旧摊子前看起来清凉可口的两样吃食,面色都微微扭曲了。前两天四哥葛正林来县里给他送生活费用,他已经知道了杨巧容二哥两家和正房分家的事,他当时听了也就过了,他对这些并不关心,左右和自己无关,分了也没多大关系。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分了家,居然让杨巧容这妇人鼓捣出了这样稀罕的吃食来!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家里,家里一定还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又弄错了更新时间!以后一定准时,18:00,等我!
葛正书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葛家那个最小的在县学读课的哥儿。他来闹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