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前几天,陆崇不情不愿地准备返回安城,他的父母原本想送他出国读管理,他拼了命反抗,才终于留在了国内。
北城,国内最繁华的都市,距离西城和安城千里的路程,也是他以后要待四年的城市。
此去一别,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临走前一晚,几个兄弟又聚在一起畅饮了一番。
分别总是不舍,可人生的车辙永远都得向前。
上火车前,陆崇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折扇送给陈弋,说:“弋哥,这个送你。”
陈弋打开折扇,镶金边的绢面上书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折扇的右下角提着两行小字:“寒窗待嫁痴既往难咎,翰林文墨消得容颜孱瘦;纵愿凌云志功成名就,求得一朝衣襟风光宦游。”
草书行云流水,落笔如有云烟。
陆崇的父亲是搞古玩发家的,就算陆崇嘴上再怎么说不喜欢这些,从小耳濡目染,为人处世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
这东西,即便不去细究是出自哪位大家之笔,单看纸面和雕刻,也知道是价格不菲的。
陆崇笑了笑,说:“这是我爸几个月前淘回来的,说是谁谁谁的字,我也没记住,我看着好看,就顺出来了。”
陈弋知道陆崇是希望他能在今年的高考取得好成绩,这份心意他领了,可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他阖上折扇:“虫子,祝福我领了,可这我不能要。”
“值不了几个钱,你就收下吧,要真值钱,我爸早宝贝起来了。”陆崇无所谓地笑了笑,“弋哥,虽然我觉得吧,高考不能决定一个人一辈子,但也许真的像老师天天唠叨的,它对我们的人生轨迹是有影响的。”
陈弋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在陆崇肩上拍了一把。
“弋哥,你说,如果我们学习好,有能力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想上的学校,想学的专业,靠自己让自己成为人上人,是不是就不用顺着父母的意思,也就不用过得这么憋屈了?”
“或许吧,”陈弋说,“可是高考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虽然不是唯一的,但一定是条捷径,”陆崇笑了笑,“弋哥,我记得初一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可是个十足十的学霸啊,成天冷着脸,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似的。”
过去的事太遥远,陈弋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勾了勾嘴角:“有么?”
“怎么没有?之前我总和班上那几个打赌,赌你考试能不能拿第一,结果我差点把裤衩子都输没了。”陆崇笑着,“当时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回回考试都拿第一的人?”
“也没回回吧,我记得有回第二。”
“是,你第二那回,字儿写的太丑,卷面扣了五分。”
陈弋笑了:“这些你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陆崇笑着,叹了口气,“弋哥,大概就是从初三那年,你才开始慢慢变的吧,抽烟喝酒打架,好像都是那一年学会的。不过学霸就是学霸,学习快,学这些坏的也快,没半年就成叛逆少年,全校闻名的校霸了,也再也没人记得你从前的样子了。”
陈弋扯了扯唇角,垂眸,叼起一根烟。
初三那年,他知道了林思楚的存在,父母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原本以为会永远幸福的家庭开始走向破裂。
“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没变过,”陆崇也叼起一根烟,吸了一口,“你的叛逆和堕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不管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儿,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戴着眼镜,成天只知道学习的,一脸斯文败类的学霸弋哥。说真的,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我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陈弋嗤笑一声,吐了口烟圈,回头在陆崇后脑勺上拍了一把:“傻逼。”
“弋哥,送这把折扇给你,不为别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回自己,”陆崇看向他,一脸笃定而认真,“不为任何人,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做回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陈弋敛起笑,只觉得心里一阵感动,这么些年,身边的人好聚好散,这位好兄弟却是从来没离开过。
“当然呢,我也希望你把自己以前那些爱好一样一样全部捡起来,快快乐乐的,轻轻松松的,度过最后一年高中时光。”陆崇吸了口烟,“哎你都不知道你降级的事儿贴吧里说的多难听,我都跟着丢人,你说你这好歹也是比别人多读一年的人了,怎么着也得考出个差不多的成绩吧?”
“虫子,”陈弋紧了紧后牙槽,“你说的,我都明白。”
他希望的,不过是他能放下上一辈的恩怨,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
“明白就好,”陆崇抿了抿唇,接着说,“至于那个谢寻……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非撞了南墙才肯回头,我也会……支持你的。”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回头了,”陈弋吸了口烟,淡淡地吐出来,看向陆崇,“其实,在你之前,她已经跟我说过了类似的话,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改变了,即便知道不会容易。”
陆崇拧起眉:“同样的话?”
“我十九岁生日那天,”陈弋看着远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她祝福我,永远爱我所爱,行我所行,无论做什么,听从我的心,无问西东。”
陆崇愣了愣:“咱妈和林阿姨的事儿,谢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