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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馆宽阔的双排楼可供十多人并行,墙壁上挂着西洋油画,也有当代名家的水墨画,舒颖跟在王妈身后,酒红色的牛皮鞋鞋跟发出清脆的回声,只见铺着的黑白交错方形大理石地砖的地面渐渐露出,来向前绵延,勾勒出开舞会时宾客云集的客厅,一旁摆着一组欧式沙发,几个家丁和女佣人围绕在周围,梁母就坐在中间的主座上,手里捧着一壶茶,端坐宛如高高在上。
她穿着修身旗袍,十个指甲上涂着艳丽的丹蔻,指甲被修剪成的尖而圆润样子。低着头拨弄,直到舒颖走到跟前,眼梢伶俐地扫来,看了她一秒才道,“自从你嫁过来,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你公公平日公务繁忙不在家,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梁家上上下下,可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舒颖被她的气势一慑,心中泛起嘀咕,打起精神应付道,“没有的事,这里一切都很好。”
本以为豪门世家深如海,想不到公公平易近人,婆婆通情达理,小叔子温文尔雅,更有仆从环绕,什么事都不用她费心,日子舒心。就是丈夫虽然稍有遗憾,不过也不是太大问题。
梁母见她果然恬不知耻拿起少奶奶的样子,心中暗道,想来也是不错,否则这一家子怎么会费劲心思把她硬塞进来。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有如含着毒针,“泽凯身体不好,不能像别的男儿一样待你,也得你多担待。”
舒颖想起楼上的丈夫,方才发生的一切在眼前一一闪现,他的痛苦,迷茫和受伤,如困兽般让人心痛,回想他们当初见面时,他穿着一袭军装站在长廊下,是多么英俊挺拔……“妈,你放心,我既然成了泽凯的妻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这一辈子,我自己会陪着他,守着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梁母抿着嘴看她一眼,有些意外。儿子变成这样,让做母亲的十分痛心,她在的时候能照顾周到,等有朝一日他们都走了呢?她就是想找个老实本分,又讨儿子喜欢的儿媳妇,这么一想,她又记起来被人欺骗的恼怒,盛怒一下压倒了那些感动,“我听说你去国外读书,都读了些什么?”
舒颖早在家里熟记长姐的生平履历,“读的是西洋文学。”
“哦。”梁母凑近了些问,“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跑到国外去读书,亲家公不担心吗?”
这……姐姐自然是和心爱之人相伴,舒颖微微心虚道,“有几个妹一同去的,安排妥当了,也就是这样。”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是和一个男的一起出去的?”梁母看着她装腔作势的脸,越发怒火中烧,这还得了?今天敢这样欺骗自己,明天就敢糊弄儿子!
舒颖心中一个咯噔,飞快地想了想,急中生智道,“妈怕是听错了,我在国外只认识了几个男同学,没什么和一个男的一起……”
“哼,到这时候还在嘴硬!”梁母早已按捺不住,不等她说完突然板下脸,横眉怒目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方才和蔼的婆婆突然变脸,现在社会上讲究平等,梁家看上去不讲究过去虚伪的排场,晚辈见了长辈,也没有毕恭毕敬的。舒颖硬是站着道,“妈这话,可是媳妇做错了什么?”
梁母见吓不到她,看着周围的人,“还不让她给我跪下!”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听了太太的话,上前就要将她一把按到在地。舒颖挣扎间道,“媳妇到底做错了什么?妈为什么要这样?”
“媳妇?你真是我的媳妇吗?”梁母冷声喝到,“我的儿媳妇是杭家大,可不是你这冒牌货!”
舒颖大惊失色,不安的预感笼上心头,万万不曾想到这事已经被婆母悉知。
“你们杭家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梁母恶声道,“泽凯要自由恋爱,喜欢了谁,我也管不着,可你们杭家做出掉包这样的事情,是不是都当我们没长眼睛,随便给你们耍?!”
“还有你那个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出国读书,明明是和姘头私奔了!不知廉耻的东西!一家门烂货。”若是梁母的那些朋友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指不定要惊讶,平日讲理和善的贵太太,竟然也能说出满口脏话。
“家姐确实出国深造,您这话言过了!”舒颖听到她咒骂家人,忍不住出言阻止。
“哈,你还敢顶嘴?”梁母忍不住嗤笑,蝼蚁竟然还敢翻天了,“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这般不懂规矩,不懂得尊重长辈!”今天她就要给儿子好生教训教训她,让她懂些规矩!
“你们就在这里给我看着。”梁母吐出一口恶气,对压着舒颖肩膀的佣人道,“让她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学学规矩!”
晚上梁父和小儿子有公事都不回来了,她约了妹出去打麻将,算算时间应该走了,她得去换件衣服。
舒颖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屈辱,梁泽凯虽然答应了替她保守秘密,可现在事情被揭发,他会为了袒护她,和自己的母亲作对吗?
恐怕不会的吧……她既不是梁泽凯爱慕的人,又对他毫无用处,他恐怕也只会冷眼旁观,看她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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