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略带窘迫的任英卓,又看了看像骄傲的公鸡一样昂着头,仿佛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的任老伯,莫名觉得很有喜感。
“我最近也经常看到小任先生来看您。”
舒颖低下头对坐着的任老伯说,“我倒觉得,小任先生来看您就是关心您,在意您的病情,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我也想有人经常来看我,可惜没什么人来。”
任英卓貌似随意地环顾四周,转了一圈之后,眼睛慢慢地扫过来。
坐在前面的任老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脸上还是那副骄傲的表情,仿佛再说就应该如此。别看他表现得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地挑刺,其实就是喜欢在外人面前埋汰几句儿子,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舒颖笑道,“小任先生平时肯定很忙,以前他是不知道,现在您说了以后就能抽出空来看您,说明他真的很孝顺。”
任老伯夸张地挥挥手,“忙,怎么不忙,他忙死了。”
任老伯皱着鼻子,慢吞吞地嘲讽,“每次来我这里,刚坐下来不久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这地球离开他都不能转了。是不是阿?”
他向后抬起头对任英卓说,可是这话里话外的语气,反而真有点地球离开我儿子就是转不了的意思。
为了证明任英卓果然是社会精英,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任老伯看着儿子拿出手机,意外真的被自己说中,对舒颖道,“看看,还真是忙。”他怕耽误事,没再一股脑儿地讥讽,问道,“是谁阿?”
任英卓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把闪烁着的名字给父亲看,老而愈发毒舌的任老伯这回竟然没了声音,目光中略带催促。真让人好奇是谁来的电话。
“……没事,你说吧,怎么了?”
任英卓低笑了两声,“……你那个初恋女友?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们现在已经有很大的差距,肯定不合适了……”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为了她和你本来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分手。”任英卓换了一个姿势,靠在一侧墙上,语重心长地说,“你想一想,一个虽然不是山盟海誓,但是感情稳定,令一个是和脱离社会那么久,你还真的能找回原来的感觉吗?……”
“小姑娘。”任老伯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发现不是重要的话题,转头朝舒颖招招手,他打量着舒颖,“比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看上去要好多了。”
她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头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精气神都上了几个等次,像个正值最好年华的年轻人。
舒颖微微一笑,将好消息分享给他,“任伯伯,我不久就能出院,下星期你就看不见我了。”
“挺快阿!”任老伯惊讶的感叹,想想第一次见面时,两个人同样由看护陪同,在一起在花园里散心时认识,一转眼舒颖即将离开,再也不用每天呆在单调的病房里,无所事事还心情压抑。
任老伯用羡慕又欣慰的口气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恢复得快。”
一旁的任英卓一边说电话,一边关注着和正在说话的这两个病友。
父亲平时在公司里雷厉风行,治下严肃铁血手腕,很多员工走在路上见到都怕他,当初一起打拼的元老提起他,无一例外评论最多的是“你爸爸很严厉”。
每到这时任英卓只能敷衍过去,这一点谁都没有他的体会深刻,成年之前任英卓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谁和颜悦色,眉目间永远充满戾气,谁能想到他会在医院里,慈祥地对舒颖露出笑容。
任英卓一手拿着手机,视线却停留在正和父亲聊天的舒颖身上,现在她正低头说话,没有注意这里,给别人光明正大的机会。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低垂的脖颈微微向前倾斜,发出浅浅的笑声,任英卓想起那天夕阳慢慢落下,她在一片血红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弱,格外让人心疼,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任老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半响遗憾地说,“哎,你们小年轻人都走了,我又要没人说话咯。”
出院?
任英卓一个愣神,电话的那头陆陆续续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见,他匆忙打断对面说话声,“……不说了,我这边有事。”
他匆匆挂断电话,听到舒颖笑着说,“任伯伯,你看上去也气色不错,是也快出院了吧?”
“我还早呢。”任老伯连忙摆摆手,“我还早呢!医生一会说我血糖高,一会说血压高,尿酸高,有什么危险。”他伸手指指任英卓,“这小子硬要我住院,再观察观察。”
“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任老伯大概知道舒颖的情况,听说她在神经外科住了好多年,是老病人了,具体什么情况碍于这是别人的隐私,他不好过于热衷探听。
舒颖笑笑,“我想先找一份工作,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读书,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