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颖看着她愣神,似乎没想到张明明会突然服软。
一个警察步履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张明明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还来劲儿了,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诉苦,“舒,我表弟从小被宠坏了,舅舅舅妈只有这一个孩子,他这回完全是糊涂,做事确实是冲动欠考虑,其实他心眼儿不坏,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他吧!”
张明明说得声情并茂,照理说她妈妈和表弟来打舒颖总和她有点关系吧,竟然和没事儿人一样,将自己置之度外似。
舒颖只是坐着没什么反应,不说不原谅,也不说原谅,就是闭口不说话。
张明明心里着急,已经豁出去了,“过去我有冒犯你的地方,真的对不起,你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你把气儿撒在我身上,我表弟他在学校上班儿,学校有劳动纪律,要是被拘留是会被开除的,他一没什么技能二吃不了苦,要是丢了工作以后可怎么办?”
陆雅正微微皱眉,舒颖就坐在他身边,直到现在还在轻轻发抖——惊慌失措的病人或是家属,他在医院里见得多了,人在遇到突然事件下,就会出现这种应激反应,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外表看上去她好像一点儿没受什么伤,毫发无损,但真叫普通人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团团围住,恶语相向,还威胁要打要骂的,没准早吓破胆认怂了,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还别说,这种方式虽然粗劣暴力,针对一个无依无靠还没什么朋友的女孩子,恐怕相当挺有效,这回报警了,下回天天来闹,换谁谁受得了?
陆雅正心中后怕,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今天是他遇上了,要没遇上呢?
这么一想,他觉得知道自己看张明明难免戴上了有色眼镜,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凡有点同情心,这种时候都该表示下关心,张明明倒好,不好言好语地安慰,上来张口就这么逼她,往她伤口上撒盐。
“你就原谅他吧。”张明明咬着嘴唇,“舒?”
她见舒颖还是不为所动,上前去推她,想让她给表个态,“舒?”
“你干什么?”
舒颖木木地躲开了她,韩修能拦住她的手,冷声道,“少说两句,小颖被你弟弟吓着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别再刺激她。”
张明明觉得耐心要被用完了,自己好话说尽,就算是根木头,也该有点想法吧?是,她是受了惊吓,至于吗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这是老年痴呆吧?就算张明明脸皮再厚,也觉得心里满是怨恨烦躁,一面恨表弟这个闯祸精,一面恨自己怎么没情敌这好运呢?
她一听到消息就马上给几个朋友打电话,来的路上已经整明白了,这事儿应该还有一定余地,不管是打架斗殴,还是妨碍执法,处罚时要视情节轻重,也就是可高可低,轻的罚点款就出来了,只是要不想想办法,表弟肯定就真的得进去。
当时韩修能专注着开车,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张明明劲低头拨弄着手指甲,上星期涂得大红色指甲油现在掉了几块,越看越觉得的明显难看,到派出所这点路上,她硬是给一块一块剥了下来,只要韩修能愿意,肯定就能办成。
借着他们以前那点情分,怎么着也得给她点面子才过得去,当初是韩修能提出分手,他还不应该负主要责任?
张明明揣摩这关键还得看舒颖,她要是不肯松口,那事估计就黄了。
但到派出所看到她,张明明更气不顺,她一个孤女没什么身世背景,就靠着和韩修能过去上学的那点事,住个院就能遇到为她考虑周全的医生,陆雅正这该评上感动x国好医生了把?要说这里面没猫腻,谁能相信,张明明觉得自己也不差,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事儿呢?
张明明想着想着,原先看着她的目光楚楚可怜,忍不住隐隐泛出恨意,但眼下还得先过了这一关再说,要不然以她表弟的尿性,先搅得天翻地覆的就是她们家,由不得她不在舒颖面前求饶,“舒,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把。”
舒颖终于问道,“我原不原谅他,又能怎么样?他袭警是事实,执法记录仪上有视频资料,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你那不懂事的表弟当时是个什么态度,看他会不会还是要被拘留。”
张明明自然知道,只要她松口这事儿就好办了,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韩修能,“我们分开以后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你帮帮忙打个电话,让所里的人从轻处罚,行不行?不是什么难的事儿吧?”
舒颖顺势看过去,仿佛终于了然。
原来她还是要找你……
韩修能皱着眉,他该补偿的一件没少,当时张明明的妈妈狮子大开口,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想着耽误人家闺女这两年的时间,确实也是自己不应该,但没想到过河拆桥来得太快,他面色不善地沉声道,“张明明,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儿,算不了什么。”张明明只能咬着他不放,“你举手之劳,就当是做好人好事。”她见这条路不通,调转方向,“舒,你帮忙说句话吧?”
陆雅正突然□□来问了一句,“你是老师吧,也在公立学校上班?”
张明明没什么准备就点了头,“是。”说完之后她突然心里不安,警惕地看着他们,又找不到哪儿是陷阱,“怎么了?”
“舒刚才告诉我,最开始是你发短信恐吓她,今天又派人来打她,这么推测下来,你才是主谋。”陆雅正剥丝抽茧慢慢地说。
韩修能愣了一下,他懂什么意思,抬了抬眉毛道,“你想进去代替他?”
张明明怎么也想不到会扯到自己身上,如被当头一棒,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