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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口女(终)(2 / 2)

“……你这不是已经查到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桑原雪奈沉默了一下,倒也没隐瞒他什么,爽快地承认了那个裂口女的真实身份。

“1978年5月18日于岐阜県发生了一件连续杀人事件,警方经过调查取证和推理,判定泽田真弓就是这个杀人事件的主要犯人……但泽田真弓却失踪了。”

然而,在四十年后的今天,她却出现在了距离岐阜几百公里远的杯户市,并且还是当年失踪时少女时期的样子。

回想着裂口女那不正常的怪力,以及那股无法让人忽略的腐臭味,安室透冷静地问道:“泽田真弓早就已经死了吧?

然而桑原雪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叙述起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故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在从医院出来的那天,雪奈从大川彩香那里获得了有关手持剪刀行凶的裂口女的详细情报,从中她得知,女人的脸只有左半边有问题。

但这与一般的怪谈异闻,以及她所知道的裂口女三姐妹,是不同的。于是雪奈开始让彩子调查怪谈的发源地岐阜县,搜索近几十年来在那里是否有过重大且未侦破的连续杀人事件。

就如同安室透做的那样,彩子也为桑原雪奈提供了警局内部的卷宗资料,让少女知道了那场血之惨案。这也是为什么桑原雪奈会在那天晚上出现在岐阜县的原因——她需要泽田真弓的详细情报。

然而这场取证之旅却并没有雪奈想象中的顺利。岐阜县所处的地方,地形偏僻,地貌复杂。尤其是当年惨案发生的所在地加茂郡的八百津町,在四十年后的现在,早已成为一座人烟稀少的老人村。想要搜集当年的情报,可以说是困难非常。

在走访无果的情况下,少女决定另辟蹊径。她直接去往了灵界,利用自己的权限,调出了八百津町四十年前的死亡人员的相关卷宗。因为现在地狱的资料都有做实体和电子两种记录,雪奈这次倒是很快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关于泽田家的故事——一个由希望走向绝望,又因绝望而疯狂的故事。

泽田真弓出生在岐阜县加茂郡八百津町,家中除了经营养鸡场的父母外,还有两位年长于自己的姐姐。

1978年的泽田家,一切都显得那样平常。

大姐幸子温柔优雅,继承父亲的衣钵,经营着养鸡场,不日便要与未婚夫完婚。二姐雪枝明丽时尚,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美容师,并且这个愿望也快要实现了。身为家中老幺的真弓,则因着活泼爽朗的性格,能在田径部活跃的身体能力,在学校中过着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还在心仪的前辈森山誠二毕业前夕,获得了对方校服胸前的第二枚纽扣。

一切仿佛都那么美好——直到那一晚。

那是真弓的大姐幸子出嫁后的某

一个晚上。幸子曾经的恋人,泽田家养鸡场最大的客户铃木,偷偷在深夜潜入了泽田家。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觉得自己被背叛了的铃木决心报复这个绝情的女人。当晚,他将随身携带的硫酸泼洒在了熟睡在幸子卧室里的女人的脸上。

然而那并不是幸子。泽田幸子出嫁的那一天,就将自己的卧室让给了自己最小的妹妹。

而后,已经精神不正常的铃木杀害了因为听见女儿的惨叫而前来查看的泽田春子,最后被真弓的父亲用来福枪射杀。

然而,这只是泽田家不幸的开始。

因为硫酸,真弓的左脸彻底毁了。她的母亲被死去的铃木杀害,父亲即便是正当防卫,还是被冠上了杀人犯的头衔。失去了最大的客户,又被认为是杀人犯。泽田家的养鸡场也开始因为资金周转不出而逐渐寸步难行。大姐幸子无法再在丈夫家住着,回来同父亲一起支撑着岌岌可危的养鸡场。二姐雪枝也放弃了马上就能得到的机会,回来陪伴自己的亲人。

泽田家似乎正在逐渐回暖,但那也只是蜃气楼一般的美好幻影。

真弓因为自己的样貌,开始不断地被学校里的人疏远甚至欺负。昔日的友人翻脸不认人,对她告白过的男生矢口否认这件事,每天她的所经之处,必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那些人甚至毫无愧疚之意地称呼她的父亲为杀人犯。泽田真弓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个红衣女人的身影。

后来,某天晚上,为了不让家中背上巨大的债务,同时也有可能是为了逃避这个残酷的社会,泽田家的一家之主吞枪自尽了。

巨额的保险金虽然让泽田家度过了经济上的难关,但父亲的离去却给这个家再次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而且,就在父亲走后,红衣女人的身影越发频繁地出现在真弓的周围。

没过几天,这个红衣女人就袭击了真弓曾经最为要好的两个朋友,并将她们杀死了。然而,当悲伤的真弓在友人的葬礼上与曾经爱慕的前辈重逢时。这个失去了容貌,友人,家人的女孩,绝望地从爱慕着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同旁人一样的恐惧与逃避。

“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纽扣是你朋友让我给你的。”

“我们没有在交往吧。”

当真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洗手池前清洗着一把巨大的,沾满鲜血的布艺剪刀。镜中所映出的,正是那个红衣女的身影——红衣女人,就是泽田真弓自己。

森山诚二失踪了,在参加完同校两名女生的葬礼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雪枝发现了真弓私藏的血衣,猜想到了自己小妹与森山失踪有非常大的关联。可当她去找自己的大姐幸子诉说这件事时。发现自己怀孕的幸子,做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决定。

在真弓发现自己的血衣不见了的第二天早上,幸子在为妹妹准备的早餐中投放了毒药。

为了这个正在渐渐走上正轨的泽田家,为了自己的人生幸福,幸子只能这么做。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变成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因为这样,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所以她亲手毒死了妹妹,并且与雪枝一起,将真弓埋到了人烟稀少的野外。

但真弓却回来了。穿着被抛尸野外时丢弃在她身上的米色风衣,手握那把巨大而锋利的剪刀回来了。

泽田真弓杀死了自己的两位姐姐。

至此,裂口女就此诞生,而岐阜县的血之惨案,也才刚刚开始。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早就把饭准备好,闲着没事干便也站在一旁听自家小姑娘讲故事的浦饭幽助,皱着眉头感慨着。

“我觉得那个时候,泽田幸子确确实实,是把自己妹妹毒死了。”

说罢,桑原雪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所以‘裂口女’才会出现不是吗。不过那个红衣的幻影,究竟是……”

“……不清楚。”

那究竟是泽田真弓自己因为精神分裂看到的幻影呢?还是自古一来盘踞在岐阜那片土地上冤死的亡灵所形成的怨念呢?雪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最终,那个红衣女人终究是融入了泽田真弓的体内,让这个花季的少女成为了徘徊在人世间的活着的亡灵。

安室透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热气。四十年前,泽田家所发生的故事太过于惨烈。在这场悲剧里,就连旁观者,也变成了将泽田一家人推往深渊的

帮手之一。但他依旧有几个非常疑惑的地方。

“可是如果说泽田真弓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变成了裂口女,还造成了那么巨大的伤亡。那为什么这四十年间,她并没有继续行凶呢?”

“这也是我奇怪的点。”雪奈看了男人一眼,低头掰开了放在一边的一次性筷子。

“所以我搜查了有关泽田真弓在那之后的资料,然后发现早在四十年前,那场连续杀人案之后没多久,她就被当时对策室的灵能力者们消灭了。”

“被消灭了?!”

安室透吃惊地看着身旁已经开始对着超大份咖喱猪排盖饭进攻的雪奈,心中闪过好几种推测。

“那我们今天看到的……”

雪奈把嘴巴里的猪排咽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今天看到的,确实是作为裂口女的泽田真弓本人无疑。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四十年前已经被灵能力者消灭的恶灵,四十年后居然重返人间了,想想就觉得奇怪不是吗?”

浦饭幽助听到这,冷笑了一声,随口道:“哼,八成是对策室那边出了岔子吧。”

“正是这样,我联系了超自然科本部的负责人。岐阜县那个地方有很多日本著名的灵异圣地,因为自然条件优越,培养出了不少天然的妖怪。原本应该是对策室的重点监察地之一。”

少女将筷子放到一边,下意识地开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然而几个月前,对策室位于关西的分部,却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行窃。丢失的并非财物,而是他们镇压或消灭过后,妖怪和怨灵残留下来的物品。”

“呜哇……伊右卫门那个老头子的属下居然犯了这种错误?!他们关西支部要颜面扫地了喂!”

正如浦饭幽助说的一样,桑原雪奈找到关西支部长,并将这件事传达给他本人后。这位好歹也是在腥风血雨中走到现在的老人,少见的勃然大怒起来。

毕竟这种事,放在正常的警察部门就是重犯越狱,放在情报部门就是机密泄露,简直就是踩在部门领导的脸皮上跳舞,搁谁谁都气。

“后来伊右卫门老先生出面联系了关东本部的负责人,再后来就是我看到了安室先生给我发的少年侦探团要在米花町巡逻的短信,就联系了

目前在帝丹小学教书的神眉,让他用自己的法器追查裂口女。”

听到这,安室透心下了然。所以那个时候,桑原雪奈才会和鵺野鸣介一同出现在公园前。原来是已经查清了大致的前因后果,准备抓人来了。

“不过今天多亏雪奈小姐能够及时赶到,真的谢谢你。”

少女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扭头看向对方。男人那双灰蓝色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坦然地与少女对视着。雪奈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连忙把头扭回去,盯着自己已经吃了好几口的咖喱饭,一边用筷子翻起了盖在上面的猪扒一边说:

“应该的……本来这一开始就是广美小姐的委托。她委托我寻找她离家出走的妹妹,并为她们三姐妹洗刷所谓裂口女连续杀人案的污名。所以你不用这么正式地跟我道谢……”

浦饭幽助眼看着自己老友的女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同时耳朵尖也微微发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他一边在心里感叹时间不等人,小姑娘也有长大的一天,一边清了清嗓子替雪奈解了围。

“说起来,明显是有人蓄意复活这些怨灵和妖怪……雪奈,你对这件事有头绪了吗?”

“其实不光是被复活,似乎也有新的妖怪被直接制作出来。”

少女的注意力被成功带回到了案情上,她回忆着最近几日经历过的案子,以及从对策室和不少妖怪帮派那里获得的情报。

“虽然情报很多,指向性也很明显。但是每当我们想通过一条线索追查的时候,那条线索就断了。而且……”

雪奈眉头紧蹙,手上下意识使力,用筷子将一块已经被咖喱泡软了的肉排夹断。

“我总觉得最近的这些案子,有些过于刻意了……仿佛是在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