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的药汁还有些发烫,不过已经可以忍受了。
没一会儿,她便憋红了脸抬起头来换气。
如是重复几次后,她感觉到脸上的两处伤口被这热腾腾的药汁熏得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挠挠。
“不许挠,除非你想以后留疤。”
霍成双气馁地放下手。
好吧,不能挠。
“每天这么浸药水,多久才能去掉我的疤?”
老神医头都不抬,“几个月吧,继续浸。”
霍成双努力叫自己忽略药汁难闻的味道,深吸了口气,重新捏着鼻子埋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这个药汁这么黑,时间长了,我的脸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黑?”
她不会变成个黑脸婆吧?
老神医说道:“你以为你浸了药汁后,接下来那些调理是白做的吗?”
再说了,即便真的变黑了些,那也比她现在这么满脸疤要好医多了。凭他的医术,闭着眼睛都能叫她在两个月内恢复白嫩。
当然了,为防这小公主继续吵闹,他还是不说下去了。
果真,霍成双彻底安心了,乖乖地继续浸药汁。
浸够了半个时辰,霍成双直起身子来,用掺了不知道什么药水的温开水将脸仔仔细细洗一遍。
干布巾轻轻擦去水珠后,再取过一个小白瓷罐,用手指挖了一点点里头的凝膏在脸上均匀地抹开。
完了再用老神医教的手法
,以指腹在脸上沿着穴位轻轻按摩。
捣鼓完了脸还有双手和双脚,她取了另一个瓷瓶,用里头的膏药去隔壁的小厅堂里擦药,老神医说这对她的冻疮有好处。
一直又折腾了两刻钟,这一套才算完成。霍成双觉得脸上确实舒爽了很多,就是伤口处还是痒痒的,不过老神医交代了不能挠。
看在原先狰狞无比的伤口确实在慢慢变淡的份儿上,她也只好忍着。
从浸药汁到按摩,这一系列的手法都是老神医指导的。从几日前她的伤口无需再用纱布包裹起来后,老神医便教了她,并且嘱咐这套办法前每日两次,前两个月一次都不能间断。
每过七日,老神医都会根据她伤口的复原情况调整方子。
霍成双穿好鞋袜,走出来坐在老神医身边,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观察这两日伤疤的情况。
见伤疤看起来似乎又比前几天淡了些,她满意地颔首,随后便开始放下额前的几缕头发,对着小铜镜开始用小剪子修剪刘海儿。
她打算给自个儿修个厚厚的平刘海儿,将额间的伤疤遮一遮。毕竟整个脸上都覆上面纱,不单看起来很怪异,还影响视线,不若遮下半张脸。
老神医抬眼看了看她的动作,没有阻止,不过还是提醒道:“你的伤口不能一直闷着,会不利于皮肤复原。记得要时不时将它露出来。”
霍成双无所谓,反正她整日里就对着一个老神医而已,这伤口他都不知看了多少次了。
眼下,她还有另一桩事跟老神医商量。
“老神医,能先给我预支这个月的工钱吗?我想明日去买些东西。”
“要买什么?”
“梳子、木簪一类。再有,现在天气渐渐热了,我还需要买几件薄一些的衣裳。”
她先前可一直随便用手指扒拉几下、在脑后扎个粗粗的麻花辫就算完事儿了。
逃命的时候没觉得,真要叫她以后都用这么挫的发型见人,她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老神医甩甩手,哄小孩儿似的说道:“行了行了,我明日先给你预支下个月的工钱。记得别乱花,买完就回来,别引起别人注意了。”
霍成双这才满意了,收拾收拾回房睡觉去了。
哦对,
还得先烧热了炕。三月初呢,晋江城晚上冷得厉害。在客栈的时候小二给烧的炕总是不能热整夜,她第二天早上都是被冻醒的!今天算是自己的地盘了,她得多烧一会儿,但愿能热一整夜。
霍成双无比想念襄京城里头整日整夜都暖烘烘的地龙。
老神医还在外头,一边研磨赤小豆一边思考该给小公主多少工钱好?
少了不行!
他估摸着再四个月、最多五个月,小公主的脸便会恢复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他可以直接写方子给她,叫她以后回了京自个儿调理去。
到时候该是七八月份,那时候追杀他们的人该歇一歇了,天气也正合适赶路回京,晚了北方结冰,路上可就不好走了。
要是小公主到那时还没凑齐回京的路费,那是他自掏腰包贴给她呢?还是贴给她呢?——总之别想他送她回去!他再也不想被困在皇宫里四百三十一日!
都说过了要她自己赚路费就得她自己赚,出尔反尔的事他可不干!
所以,不能给得太少,少了凑不够路费!
可多了吧……不合适也不值得。
那小公主根本就没干过活,若是她帮了倒忙他给多了自己心里头也不舒服。而且吧,他总觉得小公主对钱大概是没有概念的,给多了他还怕她乱花根本就攒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