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一家人离去后,霍成双戴上了面纱,也揣上老神医给的五两小银锭跟着出了门。
既有钱了,她当然是要尽早将自己缺的一些东西买回来了。
老神医在她出门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被赵家人一打搅,他还没叮嘱好小公主不能随便花钱哩!
他心中惴惴——小公主这点理财的能力应该是有的吧?
霍成双没有辜负老神医的惴惴不安。
城南的集市离回春堂不远,霍成双找人问清了路,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然而等她走到了集市上之后,她脸色便有些苍白,额上也微微冒汗——拜那群掳走她的劫匪所赐,她现在的身体弱了许多。
休息片刻之后,她先到了一家杂货铺,买了一把桃木梳、一只妆奁、一支桃木簪、一支银簪和几朵绒花。原本打算买的铜镜却没买上——因为便宜些的镜子照出来的影像都好模糊,清晰一点的又太贵,超出了她的预算。
其实,就连剩下的几样她都是看不上眼的,谁叫她自小锦衣玉食,珍奇异宝从小看到大呢。眼下这个边城里的东西,就算她已经尽量选着精致的挑了,也无法真正喜爱。
但不买这些,她就只能一直扎麻花辫了,她也只好将就。
买完了头上戴的,霍成双又去买了身上穿的。
老神医给她买的外衣倒还能凑活,颜色有点土气,但胜在样式不错也很暖和。然而她的亵衣却都粗糙得叫她浑身难受,老是磨得她身上起红痕。她也不好宣之于口叫老神医给她买软和一些的亵衣,老神医能在她昏迷时给她买一次算是不错了,眼下还是她自己去买吧。
而且,三月的天气开始回暖了,她打算再买两件薄一些的外衣。
集市上就有成衣店,霍成双没多久就选到了自己中意的东西。
不过在她离开前,她又忍不住买了两件皮毛比甲。
一件身量比较小的是兔毛的,雪白细腻,一丝杂色都没有,霍成双一看就非常喜爱,手心一痒就买下了。
另一件比甲身量较大,却是灰色的狼皮而制,皮质比她给自己买的兔毛的更好,价钱也直接翻了一番,是霍成双买
给老神医的。
霍成双也不是没有良知的,自然明白老神医其实为了根治她脸上的疤和身上的暗伤,付出了许多心力,药材和银两什么的也花了不少。用她的工钱买件比甲孝敬他,也是应该的。
这里的皮毛很是便宜,两件皮毛只花了她二两银子而已,要是到了襄京城,大概会是十倍不止哩。
饶是如此,她兜里的钱也只剩下了五钱九文而已了……
额……
霍成双揉了揉额际,她好像太会花钱了些……
然而不过片刻,她站在集市角落的一处小摊前,连腿都迈不动了……
这小摊跟别处的差不多,都是在地上铺了块粗布,上头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扇子、风车、风筝等小玩意儿,除此之外还有几把伞。
霍成双看的,就是一把精致精致无双的绸伞。
翠竹为骨,伞面泛黄,上头绘了一株老干遒曲的红梅,细枝横斜,花蕾灼灼怒放,在缥缈白雪中遗世独立。旁边还题了字,字迹遒劲如行云流水。
霍成双定睛一看,乃是《上堂开示颂》:“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却没有落款。
霍成双咬了咬指甲,好想要……
古往今来,不少书画家都画过梅花。霍成双长在大兴宫,在嘉元帝身边自是见过不少,这伞上的画工虽了得却也不至于叫她停步,她垂涎的是这字……
虽只有短短十四个字,但书写之人的笔法已然自成一派。
皇伯父曾说,字如其人。伞面上的字,磅礴大气,浑厚遒劲。这字间透出的铁画银钩、游云惊龙之态,可以想见书写之人一定是心有沟壑之人。若是上面的字换成诸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类气魄十足的诗句,该是何等雄奇魁伟。
但,这精美的绸伞应该不便宜。
而她身上的钱只剩下五钱九文而已了……
饶是如此,她仍开口问小摊的老板道:“这伞怎么卖?”
老板是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闻言抬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答道:“一两银子。”
霍成双没发现老板异样的神色,她忙着心痛自己的钱不够,买不起……
好半响,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绸伞。
老板大约是看
出了霍成双的不舍,便解释道:“姑娘,我这伞虽贵些,但做工绝对牢靠,而且上面刷过两层桐油防水,不光可遮阳蔽日,下雨天一样可以用。”他清了清嗓子,不知在掩饰什么似的压低了嗓音,“再配上那谁亲笔画的画,一点儿都不贵!”
“是啊,一点都不贵。”霍成双感叹。
在襄京城,这样的字就算不是名家大师所书,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一两银子的价反倒让她有一种明珠蒙尘的叹息。
“你可知这是何人所书?”霍成双听老板的意思,似乎写这字的人还挺有名气?
老板心中一疑,“姑娘,难不成你不是冲着……”
“成姑娘?”
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霍成双原先还没反应,等身后那人又唤了一次,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叫“成双双”,这叫的正是她。
她回头一看,却是晌午时见过的赵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