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霍成双的头昏脑涨,老神医在听到赵祈一声“郑叔父”时,便猜测那便是如雷贯耳的“郑校尉”。
日后,恐怕他们还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叫小公主这般口无遮拦得罪人。
赵虎却浑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成姑娘没说错!我那郑兄弟,确实是个小白脸!”
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平常当面调侃郑叡的次数也不少,眼下自然不认为霍成双说错了。
果真是他!老神医心道。
方才惊鸿一瞥,他只觉得此人果然如传言那样貌若潘安,仪表不凡。即便身着粗布,依旧如青竹一般清俊脱俗。
若不是事先打听过,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个武将。
赵虎的嗓门大,身在厅堂外头的赵秦氏也听到了。
她黑了黑脸,勉强笑道:“你大哥他喝醉了就喜欢胡说!”
说辞竟与方才老神医数落霍成双的一样。
郑叡耳聪目明,从霍成双的嘀咕声到赵虎的调侃,一句都没错过。
他也没放心上,轻声道:“大嫂多虑了。大哥是真性情,平素与这样的大哥相处,也是最自在的。那位姑娘
想必也是丑态被我见了才恼怒的,无妨。这点胸襟,我还是有的。说到底,我确实笑了,是我失礼在先。”
虽然他只是觉得那姑娘发现打嗝之后的反应有些有趣,先是一副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打嗝的模样,等下一个嗝打出来的时候又变成了生无可恋的表情,这才被逗笑了,并非存心笑话她。
奇怪,他原也不是那么外露的人。
赵秦氏叹了口气,道:“成姑娘也是个苦命人。”
郑叡不是嚼舌根的人,她便也不隐瞒,直接将方才听到的“成姑娘”的身世对郑叡说了。
郑叡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赵秦氏想到今日“成家”带来的卤肉还剩下不少,便又反身去厨房给他包了几斤带上。
“今日有客在,我就不留你了。这卤肉还是成家父女带来的,味道很不错,你也拿些回去尝尝。”
郑叡微微颔首,便告辞了。
这一日,除开这个小插曲之外,赵虎与老神医相谈甚欢,两人拼酒到将赵家的酒喝光了才算完。
霍成双则默默捡起自己摔碎了的自尊心,搀了老神医回医馆。
第二日,老神医宿醉起来,才将昨日那人便是“郑校尉”的事说了。
霍成双呆了呆,继而愤愤道:“我原还以为他是个正气凛然的英雄,没想到却是个狂徒!”
老神医呵呵一笑,说道:“你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哭到打嗝,关别人什么事?”
霍成双噘嘴,表示不服。
至少换了王二郎,哪怕他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肯定只会装作没听到,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再然后,下回两人见面时又是相同的礼让和客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老神医也不再理她,而是转而跟她商量起另一桩事来。
他昨日吃过了霍成双做的卤肉,才发现她的厨艺是真不错,至少比他雇来的顾大娘好多了。
老神医自从雇了顾大娘之后,便将宅子里的琐事都交于了她,自己则带着霍成双只意思意思地经营着前面的回春堂。
顾大娘手脚是利落,洗衣打扫皆不在话下,就是厨上的手艺确实不行,也就做到可以吃的地步而已。要说美味,却差了远了。
如今,既然霍成双有这番手艺,
老神医当然不会亏待自己。
于是,老神医大手一挥,便将以后做饭的任务给了霍成双,并且还将她的月前从五两提到了十两。
“只不过,以后菜钱也从十两里面出。”
霍成双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便道:“那我做饭的时候,抓药、煎药的事谁来?还有算账呢?”
她给老神医当药童,其实也就这三件事。
因自己小时候长期体弱,虽没有久病成医那么夸张,但基本的药材识别还是懂了不少,抓药、煎药于她不难。其他诸如诊脉针灸等事,自然是老神医自己动手。
算账就更不用提了。皇伯母从她过了十岁便开始教她,免得她嫁出去后看不懂账本,会被人糊弄。
老神医想了想,小公主确实也不是三头六臂,她性子又娇气,根本不像个能干到可以事事兼顾的。便道:“抓药、算账的事,顾大娘做不来。你就把煎药的事情分出来给她做行了。”
霍成双高兴地直点头。
她本就是想叫别人来煎药的。这个活计不但耗得时间长,还烟火重,药味就更提了。被熏久了,霍成双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她还宁愿去做饭呢。至少这个是她喜欢的,平日里想吃什么也都不必为难了。
这日以后,回春堂的伙食有了显著的提高。不但每日三餐色香味俱全,还常有汤水滋补,糕点夜宵也每日不落。
老神医这才体会到养个小公主在身边的好处来。小公主到底是跟御厨偷过师的人,做出来的好多吃食是他平日里很少吃得到的,美味得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而且回春堂就只他们两个人,小公主还在忌口,许多东西不能碰,这就都便宜了他,每日都能将小公主捣鼓出来的美食直接包圆了。
没几天,老神医就感觉自己腰身胖了一点。
他还在托腮纠结:自己是不是吃得节制点?毕竟年纪也上来了,不好暴饮暴食啊……
这时候的老神医万万没想到——很快,他便没有了这个烦恼。
因为那原本是他一人独享的口福,被那臭小子那夺走了!
而他——呵呵,竟只能剩下点边边角角来塞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