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双并不知道郑叡已揭开了她身世来历的冰山一角,她正努力养着伤呢。
这次的伤势好得还算快,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便可以下床走动了,老神医甚至吆喝她到前头帮忙抓药去了。当然了,目前她脸色苍白,距离她可以到外面四处溜达,勾引,呸,是吸引郑叡,还是需要好些时日的。
既然只能乖乖待在回春堂里,霍成双便干脆叫自己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对待郑叡这个人。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她也是有过犹豫的。
俗话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见这救命之恩在男女之间产生的作用可谓非同凡响。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会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只是因为面临生死之际后产生的冲动?也许等郑叡不在她眼前晃了,过几日之后这种冲动就会消散了呢?
当然了,这种自我怀疑很快也消散了。
养了半个月之后,霍成双已经好得可以到外面走动了。于是,老神医便指使她“去钱家食肆买包子”。
霍成双乖乖照做,仔细涂了遮瑕的药膏便出了门。
钱大嫂一如从前的喜欢揩她的油。
“你的伤好些了吗?该多歇着啊,成大夫也真是狠心,你都受伤了还尽指使你干活!”
这说的便是前几日霍成双都在回春堂中帮着抓药一事了。
可是,你别一边摸着人家小手一边说这话啊……
霍成双暗想着,状似无意地从钱大嫂的狼爪中抽出自己的手,抬起手来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微笑道:“回春堂的事,我爹爹一个人忙不过来。抓药这些事,顾大娘也帮不上忙,我搭把手也是应当的。”
钱大嫂笑嘻嘻说道:“咱双双就是能干!”说着,又抬手摸了把她的脸。
霍成双:……
她严重怀疑,她每次来钱家食肆,就是牺牲色相来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懵,钱大嫂清了清嗓子,总算放下了她的咸猪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说道:“我听说,那天是郑校尉把你和赵校尉家的小儿子从北翟人手中救回来的?老早就听说他功夫的勇冠三军,只是咱小老百姓一个,一
直无缘得见。怎么样,他的功夫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一听见旁人说起那人,霍成双便觉得自己又开始心跳加速。
然后,她在内心朝自己叹息一声,决定认命了。
人生在世嘛,能遇到一个叫自己真正动心的人不容易。
霍成双想起几个月前,皇伯父来询问过她要不要嫁给王二郎之后所说的话,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任性一次!
就这一次……
钱大嫂面热心也热,却很爱八卦,再没有比从她这里打探郑叡更适合的了。
霍成双只是略略将那日郑叡出手的情景一提,再不用她多说,钱大嫂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从前的事来。
郑叡在这晋江城中算是一个传奇。不论大人小孩儿,多多少少都能说出些他的事迹来。
他最出名的一桩事便是单枪匹马一锅端了城外那个黑山寨。黑山寨为祸百姓多年,郑叡灭了他们实是立了大功。也是因着这份功劳,他方才一跃成为晋江城折冲府的校尉,官拜从六品下。
这件事老神医跟霍成双提过,不过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老神医当时只是一笔带过,而钱大嫂则说得更为详细。
等歌颂过一大段郑叡如何造福于民的话之后,钱大嫂做贼似的瞧了瞧周围,凑到霍成双耳边压低声音道:“另外啊,我还听到有一种说法。郑校尉与那黑山寨其实有私仇!大过天大过地的那种。”
霍成双不由好奇起来,“什么样的私仇?”
钱大嫂的声音压得更低,“大概十年前吧,郑校尉他爹在忻山一战中阵亡了。几个月后,他娘就跟着过世了,虽然对外都说是思念亡夫而亡,但好些人都说,他娘是被黑山寨的人强|暴了,然后才自尽的。”
“啊?”
“小声些。”钱大嫂连忙捂了霍成双的嘴,轻声提醒她。
霍成双明白地点点头。
钱大嫂这才放开了她,轻声叹道:“唉~成大妹子,你来晋江城有段时日了,大概也已经看明白咱这晋江城的民风了。在这不毛之地啊,活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都得往旁边放一放。那样的事儿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身上,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最多就是把那仇记下来,以后有机会了
狠狠报复上一手。可郑校尉他娘原是秀才之女,礼义廉耻那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一时想不开才……她自己去了倒是干净了,可留下当时才十岁出头的郑校尉,孤家寡人一个还真是命苦。到了现在这么大岁数了,连娶亲的事都没人张罗。”
郑叡母亲的事,霍成双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挂在额间的刘海。
这底下的疤……
她突然有种直觉,那天他那样对她笑,也许正是猜着了她也曾自尽过。只是她活下来了……也没有再寻过死。
钱大嫂提起郑叡的母亲时,颇有种看不上的语气。但死者为大,霍成双没有再继续打听郑叡的双亲,而是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他的亲事上。
之前她只知他还没有娶妻,却不知他有没有心上人。若他真有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那她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地去破坏他们。
钱大嫂丝毫没怀疑,继续跟她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