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十全十美的郑校尉也有辛苦之处啊。
郑叡一个人回了书房,坐在桌案前,不由想起那日她在柯九姑娘面前的故作姿态,也不知她这精灵古怪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
郑叡想起,当日她与柯九姑娘两个站在一起,尽管粗布旧衣,气韵风华却丝毫不输给士族柯家出身的柯九姑娘。可见,她的出身大约也不会比柯九姑娘差,甚至可能更好。
也不奇怪,她说她是襄京城人士,那是大周国都,高门大户云集的地方。尤其是内城中,随便拉出来一户人家,门第都不会比柯家低。
她遇事机敏,会箭术,今晚执起匕首来也有模有样,可见从前曾有人悉心指导过。叫一个女子学这些,家里哪里会是简单的?
虽然他有些奇怪她从不提她的父母,连教养的事都要归功于她口中那个“伯父”,但从她话语中不难看出,她口中那“伯父”很疼爱她,不然如何叫她对她的“伯父”充满舐犊之情?
这便又带来一个现实的问题。
他是孤家寡人,婚事他一个人说了便算;她身后却有家人,也有家族……
再开明的长辈都不可能允许私相授受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侄女也一样!
郑叡不惧挑战世俗,却害怕叫她背负恶名。
霍成双却不知郑叡心中的难言之隐。
当晚,她兴奋地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最终,她还是从炕上爬了起来……再次。
她就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摸黑从衣柜的最底层取出梅花匕,抚了又抚,最后一咬牙将梅花匕带到了自己炕上,宝贝地放到枕头旁。
虽然傻兮兮的,但除了她自己又没人看到,明早她就会随身携带在身上了。
她重新躺回去时,原本戴在胸口的龙形玉佩从亵衣里掉了出来,磕在了坚硬的炕沿上。
霍成双吓了吓,赶紧又爬起来,点起灯来查看玉佩有没有磕伤。
还好还好,玉佩安然无恙。
她摸着玉佩上张牙舞爪的龙纹,又翻到玉佩的背面,看着这上面的“双”字叹了口气。
皇伯父当初为何不刻上她的封号“昭明”呢?不然这玉佩不仅仅是她的私物,还可以当做她身份的象征。她便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找
王家一系的官员,传递消息进京就有指望了。
多想无异。
霍成双很快就觉得眼中酸涩起来,打了个哈欠,她将玉佩重新塞回自己的胸口,就吹了灯躺回了薄被中。
她扭头看了一眼枕畔的梅花匕,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
翌日,郑叡在下衙前遇到了柯都尉。
他是在马厩里碰到人的。他的小院里不能养马,他便将白龙养在了折冲府的马厩里,平日巡逻时都会将它牵出来跑几步,隔个两三天再去城外溜一圈。
今天也是,他刚牵着白龙回来,就见柯都尉姿态随意地喂着一匹黑马吃草料,身边只有一个亲兵,乃是他的心腹。
郑叡眼神一闪。他知道柯家的马都在柯家自己的府邸,这里没有柯家的马,柯都尉只怕是特意来见他的。
果然,郑叡同他颔首致意后,柯都尉淡淡笑道:“郑校尉如今是个大忙人啊,本官都许久没同郑校尉好好聊聊天了。”
论虚与委蛇的本事,郑叡也不差。
他一边料理白龙,为它刷背喂草,一边应付着柯都尉。
等他开始为白龙梳毛时,柯都尉才状似闲聊道:“听闻,郑校尉最近同回春堂的一个姑娘走得颇近?”
郑叡一顿,颔首承认了下来。
柯都尉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郑校尉是少年英雄,我也钦佩,实在不忍你误了自己。你才华横溢,偏偏却没有一个好出身。当日,平定黑山寨这么大的功劳,若是当时有人推你一把,你的官阶可绝不止如今这小小的从六品下。”
若是今日以前郑叡听到这话,他大可以照原先那样婉拒或者打太极应付过去,但方才柯都尉提到了回春堂,又提到了成双双,他便不可以那样。否则,叫柯都尉迁怒了她,对她绝不是好事。
柯都尉平日性子是大气,但事涉柯九姑娘,那是柯都尉的亲女,他还会不会大气就不一定了。
郑叡不想去赌。柯家到底是晋州豪强,连他也不能不顾忌。早日解决了此事,他也好早日安心。
想到这里,郑叡直视柯都尉道:“柯都尉想要如何?”
柯都尉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你爽快了,我也就直说了。”他铁掌往郑叡肩上一按,“小子,我欣赏你,正巧我最疼宠的小女儿也看中了你。你来做我女婿,我保证将来你官运亨通!至于那个成姑娘嘛,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也年轻过,自然明白的。你若真喜欢她,只要你答应了不会枉顾嫡庶尊卑,将来纳她进门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