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佑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原本,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
赵虎呵斥她的话在她自己看来,并不现实。毕竟,北翟兵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当时在城外的人只有成双双和她的弟弟,换成她的话,谁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分明她也跟着自己的父亲学过一招半式啊!也许,她会更勇敢呢?
除了这点未知,她自觉丝毫不输给成双双啊。成双双厨艺好,她是比不上,可她也有比成双双所不擅长的女红啊。更何况成双双脸上还有疤,在容貌上她天然就输了自己一头了……
可这些自以为是的优势,在听到方才两人对话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成双双口中的张什么、蔡什么,她根本不知道是谁……还有什么飞白书、什么小楷,她也不晓得那些有什么差别……
成双双说的话,分明那每一个字词她都懂,可合在一起,她怎么都无法明白……连听起来很简单的她长辈说她作不出好诗,她也没能理解那是为什么。
可这些,郑叡却一听就懂。
他与她对答如流,他还称赞成双双那位长辈是智者,眼神中是对成双双毫不掩饰的欣赏。
赵佑佑前所未有的自卑起来。
她也是读过书学过字的人,《三字经》、《千字文》上的字她都认全了,能写能算。读书写字,不就是这样么?那些要参加科举的文人秀才,顶多比一般人多读了些四书五经而已。
可原来,真正有学识的人,在一起说话时是这样的……
赵佑佑不禁问自己,如果郑叡跟她这样说话,她能接得上吗?
她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反倒是霍成双热情地朝她招手,“佑佑来了,快进来!”
赵佑佑回过神,勉强道:“不了,我、我只是……”她支吾着,“我只是来看看祈郎在不在,这就要走了”
霍成双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看看祈郎又何必这么吞吞吐吐的。“祈郎不在啊,我来了有一会儿了,没见过他。”
赵佑佑轻轻“哦”了一声。
“你脸色不大好,生病了吗?”
赵佑佑轻声说了一声“没事”,眼睛却放在了郑叡身上。
郑叡经过昨晚与赵虎的那席话后,对今日赵佑佑的来意倒似有所感。但赵佑佑是赵虎的女儿,与从前那些姑娘到底不一样,这个时候,他除了目不斜视、不给她更多的幻想之外,也别无他法。
赵佑佑见郑叡刚开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外,就一直低着头写字,不由更加失望,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霍成双也没在意表现异常的赵佑佑,她一心一意找机会留下来用午饭呢。
“余队正去哪儿了,怎么没见着他?”
余队正是个好人呐,他一定很愿意去买回来三人份的午饭,然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下来用饭了。
可是……
“他去他叔父那儿了。”
余队正是折冲府里余左果毅都尉的堂侄,这个霍成双还是知道的。
她难掩失望,但还是想试试,“那今天咱们俩一块用饭吧,你这儿厨房能用吗?我去买些菜回来做。”
郑叡一顿。她之前每日晚间送了晚饭,没吃上一口还得赶回去。今日还要再动手做饭……
他放下湖笔,说道:“灶上许久不用了,不大方便。我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即可。”
霍成双一喜,立刻道:“那我也跟你一块儿去。正巧,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当然了,她的目的是她与他一块儿出现在人前,要买东西只是借口。
郑叡没有反对,只让她稍等,他回房换件衣裳。
霍成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简陋的粗布长袍,人却挺拔神气,不由捧着脸脸红。
等摸到覆在脸上的面纱时,霍成双犹豫了下,还是从袖子里掏出随身小铜镜和遮瑕的药膏,取下面纱将脸上的疤痕遮了起来。
第一次跟心上人出去,还是讲究一下吧。
幸好她每次来扶风巷都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将药膏随身带,连绸伞也带着。
等郑叡出来时,便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美貌少女,手举一把绸伞,在洒满阳光的小院中娴静而立,美得如同一幅仕女图。
很快,“娴静的仕女”看见了他的身影,便变成了一个活泼的明媚少女,扬起一手朝他挥动。
郑叡平息有些快的心跳,与她礼貌颔首。
霍成双微微失望,亏她还选在他的房门前,特意挑了个最能体现
她的优雅仪态的角度站好。
两人很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