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桎梏的宁随远缓缓的顺着墙壁滑落,在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
“阿远”季珩嘶吼,他顾不上去追谢尔兹,扑上前去将宁随远扶起来,他在上来之前都还没有如此巨大的恐慌感,当看到宁随远的伤势时,他觉得自己彻底被恐惧操控了,手脚都开始冰凉。
青年的浑身都湿透了,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可他身上的那些却不知道究竟是汗还是血,半条手臂奇怪的挂在肩膀上。
“季珩,帮我帮我”宁随远苍白无色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他似乎想要抬起那条脱臼的手臂,但是做不到。
季珩的心脏宛如要崩裂开来,他咬咬牙“正肩关节比较费事,你忍着点”说罢,他扔下武器,一脚踩住宁随远的后肩,另一手拽住青年脱落的手臂,狠狠的向外一拉
“咔哒”一声,脱位的关节骨在绞拧肿胀的肌肉纤维里被鲜血淋漓的强行拉开。
宁随远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整个人都因为剧痛在原地猛烈的弹跳了一下,复又软倒回去,冷汗再次从每个毛孔里疯狂的渗涌出来。
肩关节弹复归位,他张大了嘴喘息,细细的眉峰绞拧着,全身都在发抖。
“阿远”季珩急声道“你别怕,我带你离开”
“我,我求证过了”宁随远微不可闻的说着,异常执着,他将那条堪堪复位的伤臂缓缓的举起来,腕上的个人终端虚拟屏进入了季珩的视野。
“那些人破坏中枢仅能存活八秒,破坏脊髓连接可以存活七分四十三秒,其余的,都不足以致死”他哑声说。
“这些都等回去再说”季珩没有耐心听下去,胸腔里那把燃烧的暗火灼的他疼痛难当,几乎要把他燃烧成灰烬,他一把将宁随远背了起来,三两下用绳索跟自己捆到一块儿,随后走到了落地窗跟前。
“我怕没有机会告诉你”宁随远喃喃道,他的语调无限制的虚弱下去,陷入了失血性休克的状态。
这种“任务至上”的无我意志令季珩恼怒,他无声的骂了一句脏话,借着攀爬的绳索从外墙壁上跳了下去。
这次焦正祥总算做了个人了,搬运来了防坠落的气垫在新纪年百货外面围了整整一圈,不过季珩背着重伤的宁随远也没敢纵身往下跳,他稳稳当当的从四楼的外墙上爬下来,甫一落地就在嘶吼“医务官”
医疗所的救护车辆响起了尖锐的鸣叫,利刃般破开人群,“嘎吱”一声急刹在路边。
伤员被陆陆续续的抬进去,呼啸着运送往医疗所。
伤员过多,救护车一时运送不及,松平亮便强撑着站在一旁,让受重伤的住民先上救护车。
他低下头,一时有点儿犯恶心,便倾身趴到一旁的栏杆上喘息,顺便从个人终端里传了一条讯息给小甘橘。
他一边发讯息一边回想着这一天,只觉得可笑极了。明明今天拥有那么美好的一个开端他跟小甘橘约好了上午九点半准时去商场看家具,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假期难得,二来是因为他们不想等人太多了付账的时候需要排队。
他们两个本来都挑好了沙发和餐桌椅,新家地址也抄给了前台的柜员让服务直接运送到家,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们都还手挽着手愉快的聊着天呢。
怎么就,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松平亮”廖鹏从一旁的人群中冒出头来,大声质问道“小甘橘呢”
“啊”松平亮头疼欲裂,侧目看了廖鹏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儿烟来点着了,吸了一口才勉强有气力回答“她回家了。”
“你确定她安全到家了么”廖鹏厉声重新确认着。
松平亮忽然感到一阵烦躁。他跟甘橘聊天都会非常默契的把廖鹏相关的内容给跳过,因为他们都明白一旦涉及这方面的事他们势必会吵架。
他跟甘橘的目标一向是共同一致的,携手共度完一生,无所谓从前发生过什么,他们只会朝前看,平平安安即是福。
可廖鹏显然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
“跟你有关系么”松平亮冷冷的回敬道“我和小甘橘之间发生过什么,不需要经过你的过问吧长官”
“我只想知道小甘橘有没有安全到家”廖鹏的火气也上来了,咬牙道“你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么”
“我家就在那栋楼,六栋405离得不远走路五分钟就能到了”饶是一向温和的松平队长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克制不住的恼羞成怒,他伸手往西街的一栋公寓楼一指“你还担心我把她弄丢了么”
廖鹏不再跟他饶舌,转而急匆匆的往松平亮家的方向奔过去,松平亮简直被气笑了明明他的本意只是想要嘲讽一下这个在六区连家都没有一个的丘八,他没想到廖鹏居然真的会去求证,也太他妈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奔将过去,赌气般的追逐战,很快就冲到了公寓楼的楼下。
松平亮掏出住民证刷开了底下的大门,冲廖鹏冷冷的哼了一声,朝着楼梯举步而上。
然而他还没在台阶上走几步,就听到隔着层层楼板传来了一声跌宕回响的枪声。
“砰”
这一声令廖鹏和松平亮双双冰冻在原地,他们像是冥冥之中有了某种默契一般,惊恐无比的对视了一眼,转而拔足向楼上狂奔而去。
“小甘橘”
他们的嘶吼在楼道里荡开一阵阵不绝的回声,邻里也有被枪声所惊动的,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议论纷纷。松平亮和廖鹏急匆匆的赶到405的门前,松平亮掏出住民卡刷大门的权限,他的整条手臂都在抖,刷了好几次都没有刷成功,廖鹏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卡片,“滴”一声利落的对准插入,鞋也没顾得上换就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间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窗明几净的屋子,发了疯一样的四下寻找着女孩儿的身影,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清新而甜美的oga信息素的味道。
窗帘浮动,风在不停的流动着,这样寡淡的气息是被流动的风冲刷过后的结果。
最终,廖鹏在阳台前驻足,此处oga信息素的浓度陡然间变的浓重,令他的心脏狂跳不安,他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活气,眼珠子缩成了一个小点,细微的震颤着。
尚隔了一段距离,他甚至不敢踏上那光洁的新装修的地板。
松平亮随之跟上来,站在廖鹏的肩膀后面,越肩看过去,便看见倒在阳台上的躺在血泊里的女孩儿,新鲜的血液正从女孩儿细腻纤细的脖子上的枪眼儿里“汩汩”流淌出来。
阳台外的玻璃窗诡谲的大开着。
被极致的惊恐牵制住了大脑,松平亮的四肢百骸都麻痹了,唯有嗓子眼儿里迸发出了嘶哑不成型的吼叫“小甘橘”
六区主城医疗所
“枪伤导致的重度失血性休克高压70,需要输血需要输血”
“你们谁知道他是什么血型”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是个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