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府沈家航穿着一件天青色直缀,温文儒雅,风姿俊逸。
他们夫妻二人隔着一张放着罗汉松盆景的黄梨木长桌,各自端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
他们身后是一副孔子教学图,一左一右处又摆着两黄梨木高架,上面放着相同的宫粉底鹤鹿同春如意瓶,里面插着的是开得正盛,色如朝霞的桃花;最上头高悬着“忠孝仁义”的匾额。
南宫氏和沈家航此时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因为有一穿着草绿色柿蒂纹刻丝褙子,年纪同南宫氏相仿的妇人正站在两人的面前哭骂。
细看妇人的相貌,跟褚盈盈有三分相似,这正是褚盈盈的母亲陈氏。
陈氏一双三角眼睁得极大,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配着那高凸的颧骨,纸片薄似的嘴唇一张一合,尽显尖酸刻薄。
“可怜我好好的女儿来了一趟沈家,却被那心肠歹毒的推下假山,还毁了容。能不能救过来都不一定,这件事沈知府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绝不罢休!”
陈氏的声音本就尖锐,加上她这会儿又掐尖着嗓子,拔高嗓门地吼,那声音更是能刺破房顶,听得人恨不得捂住耳朵。
南宫氏本就厌恶陈氏,忍得浑身紧绷,才克制住没有反驳回去,一听陈氏竟对女儿沈云漪含沙射影,哪里能忍,“你口中恶毒的人说谁呢?”
南宫氏出生将门,性子本就泼辣厉害,陈氏有些怵南宫氏,可是想到褚盈盈,刚缩回去的一点胆子立即又膨胀数倍,“说的就是沈云漪!怎的两人一起去假山,沈云漪安然无恙,而盈盈就生死未卜,毁了容貌?”
陈氏说着,狠狠一拍大腿,形如市井泼妇,“沈知府,可怜我那小姑子嫁进沈国公府后,没几年就守了寡。我那小姑子在沈国公府真是熬油似的熬着啊。现在国公府的千金又害我女儿,这是什么道理?”
沈家航出身沈国公府。父亲是老沈国公,母亲是当今太后亲女,明康帝的同胞姐姐——定阳长公主。定阳长公主生有四子,沈家航排行第三,同二哥沈家全是双生子,两人感情极好。
沈家全娶妻褚氏,可是没几年外出公干,遇水匪,掉入河中,连尸骨也没找回。
褚氏得到消息后,昏倒,接着被诊出有孕,后生下一女沈云柔。
再加上陈氏的公公褚老爷子对老沈国公有恩,故而每次褚家人提起在沈国公府守寡的褚氏,沈国公府的人大多会让上两分。
见沈家航沉默,陈氏刻薄的面上当即挂上得意之色,又要开口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甜甜开口,“爹,娘。”
原来是沈云漪过来了,她就站在门槛外,换了一件郁金色敷彩轻容花裙,裙摆处用金丝勾勒出满满的鲜花艳鸟,颜色艳丽多芬。
陈氏一见沈云漪,便想到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亲女褚盈盈,三角眼猛地睁大两分,大吼一声,“沈云漪你个小贱人,你害我盈盈,我要你偿命!”
陈氏边说,边向沈云漪冲去,瞧那架势真恨不得将沈云漪给撕了。
南宫氏大急复大怒,“你敢!”
早在陈氏动时,屋内外离得近的下人便纷纷挡在沈云漪面前,将陈氏拦住,南宫氏也快步来到沈云漪跟前,搂着沈云漪,担心她被陈氏那泼妇伤到。
陈氏被拦着不能靠近沈云漪,心下大急,破口大骂,“沈云漪你个小贱人,你害我女儿,你——”
“住嘴!”开口的是沈家航,“事情究竟如何,还没有弄清楚,请褚夫人你积点口德。再者,我沈某人也不是泥巴捏的,任由人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女儿。”
喝住了陈氏,沈家航才对着沈云漪招手,“云漪,你过来。”
南宫氏仍搂着沈云漪,在经过陈氏时,用锋利如刀的眼神警告陈氏,后者被南宫氏盯得不敢妄动。
等沈云漪来到沈家航面前,南宫氏才坐回原来的位置,松开了沈云漪。
沈家航问道,“云漪,你们去假山那儿,为何一个下人都不带?”
沈云漪回答,“是盈盈姐说的,就我和她两个人去,说是下人跟着碍事。”
南宫氏眯着眼,斜晲着陈氏,眼里的讽刺就跟锋利的刀子似的割着陈氏的脸。
陈氏被南宫氏盯得心头火起,三角眼里喷着火,只差没头顶冒烟,“沈云漪,你好歹毒的心啊!盈盈把你当亲妹妹,你却故意将盈盈骗到假山,还把她推下去。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又不是我推的盈盈姐。我们上了假山后,我欣赏够了风景,便想下去。谁知我一转身,就看到盈盈姐这样。”沈云漪说着,举起白嫩的双手,手心向外,重重推了两下。
沈家航和南宫氏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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