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顾醛亲自点了两个宫人去追。
萧俞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细声安抚。
徐幼瑶哭泣声细细弱弱,好似要背过气去,直到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熟悉怀抱,才抬起湿透的眼睫看去。
陛下的脸黑沉沉的,倒颇有些传言中凶神恶煞的模样。
徐幼瑶却不觉得害怕,一颗心轰然落地,缩在他怀里哭得更惨了。
她方才进去坐下,便忽然有三个人从另一侧的门进来,悄无声息便放倒了锄月,捂住她的嘴。
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偏又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被拖出了船舱。
那人还是当初意欲轻薄她的楚衔。
那一刻的绝望,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
世上怎会有这样阴魂不散的人渣,难道非要毁了她才甘心?
徐幼瑶怕得要命,哽咽着埋首在萧俞胸前。
“没事了,是孤不好,不该放你一个人。”
萧俞喉咙发紧,发现她出事时的那阵子恐惧尤在心口盘桓不去。
后怕得指尖轻颤。
画舫靠岸,他抱着人下去,回身冷冷吩咐:“封船,没有孤的旨意,不准任何人通行。”
楚衔那三个人,分明是沉船上逃难来的,其中周家脱不了干系。
马车上,萧俞神色冷凝,徐幼瑶堪堪冷静了许多,依赖地抱着他手臂,靠在怀里。
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眼角尤带着泪痕,眼圈通红,好似被吓坏了的猫儿。
回了宅子,摘星吓得脸都白了,看着陛下脸色,也不敢追问,只上前去意欲替徐幼瑶沐浴更衣。
“出去。”
萧俞眼角眉梢结着一层寒意,拒绝了所有宫人的靠近。
摘星手一抖,忐忑退下。
徐幼瑶累极了,却又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放松,那人渣便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萧俞抬手解开她的衣带,想抱她去洗澡。
她却猛地一颤,浑浑噩噩的精神倏地清醒了,下意识挥手打过去。
萧俞手背一痛,却是反手捏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疼吗。”
“瑶瑶,是孤,不怕。”
徐幼瑶呜咽了一声,渐渐放松了,任他解开自己的腰带,褪去衣裳,然后放进温暖的水里。
萧俞仔仔细细检查
了一遍,确定没有哪里磕到碰到,这才放下心来。
将凝玉似的人儿擦干,换上舒适干净的寝衣,重新送进被窝。
徐幼瑶早睡着了。
经热气的蒸腾,那苍白的小脸才恢复了些红润。睫羽安静地搭着,如蝶翼般脆弱美丽。
萧俞顿了顿,去梳妆台翻出几瓶子乳霜,回忆着她常用的,挑了些在指尖,轻柔均匀地涂满她整个面颊。
这小娇气包,若是明日醒来发觉自己睡前没有涂霜,怕是要闹他了。
唇边勾起淡淡的笑,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那副阴沉冰冷的模样。
他推了门出去,让摘星在床前寸步不离守着。
顾醛调了护卫来,将整座宅子紧紧围住。
“人呢。”
“暂时扣押在臣家里,陛下可要看看?”顾醛知他心情不佳,说话便尽可能精简。
萧俞冷冷一笑:“先阉了,命留着。”
顾醛吩咐人去了,边跟在他身后,低声道:“经查实,那杀人的壮汉乃是荆州押解进京的一杀人魔,以杀人为乐,此前在荆州已有五人冤死刀下。”
“刑部判决七日后凌迟,却不想于昨夜逃了出来。又混进周家画舫,暴起伤人。”
“周家人不知情?”
顾醛思索一下:“应是不知道的。”
“那船上大都是周家女眷,下人也不多,更无丝毫防备。若是提前知道,断不会让那杀人魔上船。”
“更像是巧合。”
萧俞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眼底漫出一点戾气:“杀人魔的事周家不知情。”
“但楚衔装作周府下人,浑水摸鱼的事,孤不信周家一点都不知道。”
周家也是有人在后宫里的,虽周沅君自己并无争宠的心,但当初周家非要送个女儿进宫,意图已很明显了。
此前周沅君与安如郁皆不得宠,陛下又无选秀打算,两家倒还坐得住。
如今徐幼瑶独得恩宠,有些人的眼睛,便免不得要红得滴血了。
眼下楚衔宁死也要毁了瑶妃,正中周家下怀,可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刀。
因而对楚衔浑水摸鱼上船的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又如何会这么顺利。
顾醛理清了原由,但看萧俞的神色,心里显然有数,便只静静跟着。
他虽跟了陛下许多年,但有时候,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瑶妃固然重要,但周家却是生母慈敏太后的娘家,与萧俞同宗同源。
顾醛不知他会如何决断。
夜渐渐深了,萧俞望了眼屋子,怕徐幼瑶睡得不安稳,半夜醒了要找他,便折了回去。
*
宁王府的地牢,阴暗幽闭。
楚衔躺在干草铺就的地面上,散乱的头发上满是血污泥土。
惨白的面孔上,右眼的地方只剩一个骇人的血窟窿,血水凝固在面颊上,狰狞可怕。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成功了。
楚衔痴痴地想着,突然愤怒地捶了一下地面,很快又状若癫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那女人恐怕这辈子都要留下阴影吧。
他就是要徐幼瑶永远忘不了他,一想到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楚衔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