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贵妃袭击瑶妃不成,被陛下打入冷宫的事便传出了皇宫。
周家急坏了。
他们当初旁敲侧击,好不容易才将最出色的女儿送进了宫,如今代掌着凤印,家族面上也有光。
还指望她生个皇子,稳固地位,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事儿。
周父位至从三品,按理说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这会儿却慌得找不着北,匆匆备了马车进宫面圣。
周夫人抹着泪道:“沅君一向最沉得住气,怎么会袭击瑶妃?”
她这么无意一说,周父心里却咯噔一下。
是啊,自己的女儿,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又非穷途末路,何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难不成,是那日游湖的事……瑶妃记恨在心,故意污蔑?
眼底浮出几分不安。
他不过是,给那楚衔行了个方便……又不是刻意去害瑶妃。
不过……如果是瑶妃污蔑,那就好办了。
周父反而松了口气。
好似料到他会来,过去时,萧俞正在蕲春殿等着。
周夫人只能候在外边。
如果慈敏太后还在世就好了,同是周家人,她还可以去求求情。
至于宫里这个君太后……不去也罢。
“臣参见陛下。”
萧俞抬了抬眼,似笑非笑道:“周卿来得正好。”
一卷明黄圣旨被他随意抛掷过来,周父惶恐不已,屏住呼吸踉踉跄跄去接。
才松下一口气,待看到圣旨上的内容,整个人又猛地僵住了。
他惊恐道:“陛…陛下这是何意?”
“周卿不识字?”萧俞懒懒嘲讽。
周父捏紧了圣旨,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忽得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陛下,贵妃娘娘错不至死啊!”
本以为打入冷宫已是很严重了,圣旨上竟然说,要赐鸠酒!
“她险些杀了瑶妃。”某人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御医说,若是孤去晚一步,孤的爱妃就要香消玉殒了。”
“你说她错不至死?”
周父脸色惨白,辩解道:“沅君……沅君绝不是那种人,陛下,陛下其中定有误会!陛下明鉴!”
他倒是声泪俱下,用力地磕了个头。
萧俞冷笑一声:“误会?周沅君自己承认了,周卿不知道吗?”
“什么!”周父脑子里一阵空白。
萧俞一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前倾,眸子里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沉沉道:“游湖那事,楚衔瞎了一只眼,楚家更是断子绝孙。”
“那周家总要长点教训,孤才好跟瑶妃交代,周卿说对吗?”
这代价就是周沅君的死。
周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因为帮了楚衔一把,陛下竟然记恨至此!
萧俞见他吓傻了,皱眉敲了下桌案。
周父如惊弓之鸟,顿时匍匐在地,语无伦次道:“臣…臣明白……不不,臣谢陛下隆恩!”
虽折损了沅君,但好歹周家根基还在。
只是这瑶妃,万不能再得罪了。
周父走出蕲春殿,脚步都是虚浮的。
周夫人忙追问:“如何?陛下开恩了吗?”
“沅君还是贵妃吧?”
“当然还是贵妃。”周父扯了扯唇,“不过,是一个即将死去的贵妃。”
周夫人脑海一声嗡鸣,险些昏厥过去。
*
徐幼瑶最后去看了一次周沅君。
冷宫里摆设简陋,身边只有一个从家里带来的丫鬟。
比起她从前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可周沅君却是眉目含笑,整个人泛着层柔柔的微光。
见了徐幼瑶,浅浅一笑:“你来了。”
徐幼瑶让锄月将东西放下:“江南路远,我替你准备了些盘缠。”
周沅君并未拒绝,只是感激地福了福身:“沅君永远铭记娘娘与陛下大恩。”
她这人一贯比较淡然平静,这样红着眼,着实稀罕。
徐幼瑶弯了弯眼,拿出一份地图,上边有一处被画了个红点:“他在等你。”
周沅君将地图按在胸前,那些按耐不住的情绪都在眼神里翻腾。
她原以为,困死宫中,保全他,便是这一生最好的归宿了。
徐幼瑶看着她,心里也觉得满足。
谁也没想到,她心上人离京,亦是萧俞的安排。
“孤也没法子。”彼时萧俞正剥着橘子,被她缠得逃不过,才道,“自周沅君入宫,她那个情郎不好好苟着性命,反而天天在周家门前晃荡。”
“后来知道她进了宫,就整日在孤的宫门前徘徊,好几次被巡卫当作可疑分子抓了起来。”
“孤政务繁忙,
哪里能次次碰到。”
“万一哪次被巡卫砍了,周沅君找孤哭哭啼啼,孤岂不是烦死。”
所以三个月前,萧俞派人把他远送京城。
徐幼瑶扒拉着他衣袖,双眸含着光:“陛下,你让他在江南等着周沅君。”
“所以其实三个月前,你就想好要放她出宫了对不对?”
萧俞一顿,扬眉道:“有时你还是不笨的,为何这些小聪明不能用在正事上?”
“什么是正事?”她困惑道。
比如,莫要再做榛子糕了。
他看了看面前整整两碟不同口味的榛子糕,头都大了。
徐幼瑶指了指:“陛下你看,这是上次臣妾答应给您做的酒酿馅的榛子糕!”
他可没答应。
萧俞迟迟伸不出手去,这时允德来报,说宁王来了。
他松了口气,热情地迎了出去。
顾醛看着陛下面上如火的热情,害怕地后退三步:“???”
“臣来是……”
萧俞端起一碟榛子糕:“你来得正好,瑶妃的手艺,你一定要尝尝。”
顾醛愣了愣:“哦……”
他这两年久驻东境蛮荒之地,对于这些精致的糕点,一时半会儿倒是吃不腻。
萧俞巴不得他给全部解决了。正好工部尚书求见,便暂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