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前赴宴,也有过这样的。
但大都是正值青春的未婚少男少女,她一个嫁了人的混迹其中,好似是怪了些。
弘宜长公主兴许也是这么想的,又不敢和萧俞提,只好将她安排在角落的位置,免得对面有不长眼的稀里糊涂起些什么僭越的心思。
倒不是她多虑,实在是瑶妃娘娘长得惹眼了些。
一身温软可人的粉霞色,便更显得年轻貌美,好似剥了壳的荔枝,水灵灵的。
偏身段比之一般的青涩少女又多了几分妩媚风情,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
这么一会儿,弘宜长公主已注意到对面好几道目光往角落里去了。
顿时焦虑得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了。
若是旁的人,直接劝她离席也不是不行,但赶瑶妃出去,她可没这个胆子。
谁不知道这女子正得宠。
不止对面的男子注意到女宾角落里坐了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同席的贵女们也偶尔拿余光偷瞄着。
有人认出她来,便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
君知意盛装打扮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倒不是为了吸引对面的注意力,而是要为自己造势。
夸容貌也好,夸气质也好,夸才情也好,总之夸得越大声,于她的名声便更有益。
日后入宫,好的名声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她端正地坐了近两刻钟,衣裳和妆发皆是最理想的模样,表情得体,与人说话时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
就连捏着茶杯的手指,都优雅地略微翘起了一根。
啜饮小口,随即放下,又捏着帕子斯文矜贵地按了按唇角。
自问这般端庄雅致,必能博得对面那群毛头小子一阵夸赞。
耳边果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君知意勾唇,不动声色地抬眼,却发觉并没人在看自己。
脸色霎时便不好看了。
仔细一听,那些人议论的主角,分明不是她。
“小姐,那里。”
丫鬟讪讪地指了指角落,想着小姐方才一场矫揉做作的独角戏,心里都为她感到一阵尴尬。
君知意面无表情地转头,一眼就瞧见角落里的徐幼瑶。
她正单手托着雪腮,百无聊赖地等着锄月剥好荔枝。
忽然,对面有人端着一小碟剥好的荔枝走了出来。
那人身量颇高,着浅色衣袍,束着玉冠,眉目疏朗。
行走间姿态颇为端正舒展,一瞧便知家里教养极好。
他端着荔枝走向徐幼瑶,意味再明显不过。
同席的男子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贵女们也有不少投来艳羡目光的。
但有些知晓徐幼瑶身份的,便只当作看戏,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恨不能叫陛下来看看这女人招蜂引蝶的样子。
“在下陈容姜,见小姐似乎偏爱荔枝,特剥了一碟。”
“情之所致,绝无轻浮之意。若有唐突,还望小姐恕罪。”
陈容姜便是起先第一个出来献琴的人。
才艺高超,为人也舒服。
尤其是剥的荔枝,一个赛一个完整水灵,好似再不吃,汁水就要迸出来了。
徐幼瑶馋极了,纠结地盯着那碟荔枝。
锄月赶紧凑在徐幼瑶耳边小声说了句:“这是陈太傅的长孙。”
陈太傅?
那个有事没事就上奏弹劾的陈太傅?
酥山不小心染了折子,要弹劾陛下不专心政务;打叶子牌,又弹劾陛下不务正业。
就连前几日萧俞顶着那道不可言说的红痕去上朝,他还要弹劾胖橘!!
一听陈容姜是陈太傅长孙,徐幼瑶便生气地推开那碟荔枝,颇硬气道:“我饱了,我不吃。”
陈容姜仍挂着温和的笑:“那便权当是我白费心思了,小姐莫要生气才是。”
见他态度极好,与他祖父那个古怪脾气完全不一样,徐幼瑶便也不好意思冷脸,缓和了口气道:“无妨。”
她这就拒绝了陈容姜,引起一片哗然。
“
陈公子都看不上,可真够眼高于顶的……”
陈容姜浑不在意,拱了拱手,笑问:“恕在下唐突,敢问小姐芳名?”
徐幼瑶正要开口,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姓萧,萧夫人。”
那男声阴沉沉的,似乎都能隐约听见其中咬牙切齿的声音。
宴席摆在百灵园一座长型大凉亭内,萧俞从一侧走过来,便恰好瞧见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正在徐幼瑶跟前晃来晃去。
萧是皇姓。
陈容姜愣愣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但见他身形高大,眉眼深邃,浑身更有一股压人的气势,单是对视一眼,便叫人忍不住咬紧牙关。
徐幼瑶瞬间坐直了:“你怎么又回来啦?”
萧俞在她边上坐下,手在暗处掐了一把细腰,冷道:“怎么,坏了你的好事?”
“我可没说。”她嘟囔道,看着那碟荔枝,努力自证清白,“我一颗都没吃。”
萧俞斜睨着她,冷哼一声,勉强信了。
顺手拿起一颗荔枝,熟练地剥了起来,还抬眼扫了呆立的陈容姜一眼。
“还不走?要孤给你剥荔枝?”
陈容姜怎可能还不明白面前人的身份,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行礼:“我唐突了,唐突了,望陛下恕罪。”
说着跌撞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直打鼓。
天,他祖父要是知道自己摸了老虎屁股,恐怕又要念叨个三天三夜了吧。
可谁能想到那是宫里的娘娘啊!!
他太冤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容姜:心里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