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自顾自低头玩石子,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便宜爹。
孙大壮也不恼,再说他这儿子乖巧得很,一点都不像村里那些人嫌狗厌的野小子,他有什么不满的。
孙大壮对这个儿子稀罕着呢,他不止不恼,还觍着脸挤在他身边,把手里提的山货在他眼前晃了晃:“爹抓的,厉害吧?”
孙大壮媳妇从屋子里出来,翻了个白眼,接过他手里的山货:“你厉害,有本事你打只野猪回来啊。”
孙大壮骂了一声:“臭娘们,野猪是随便能打的?”他还要命呢。
这对夫妻看彼此都不痛快,一个嫌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一个嫌他是没本事的懒汉,都不爱搭理对方。
孙大壮媳妇提着山货准备进屋,突然感觉到下面有拉扯的力道,她低头一看,是馒头。
对着这个儿子,孙大壮媳妇起初是不喜欢的,一看到这儿子,她就想起来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心情哪能好,不过馒头乖巧又懂事,养时间长了,她就喜欢上了,当即便露出个笑脸:“馒头要这兔子?”
馒头的手正抓着兔子的尾巴,他点头,言简意赅:“要。”
“好,给馒头,”孙大壮媳妇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把野兔放下来,又找了根麻绳,一头拴在门槛上。
门槛上只留下馒头和那只野兔,馒头等了一会儿,屋里传出孙大壮夫妻俩的争吵,馒头慢慢起身,把麻绳解开,缠在手腕上。
馒头已经来到这个家一年了,孙大壮夫妻不认为他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早就不再限制他的自由
,馒头牵着野兔走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一处不被人打扰的小树林。
他把野兔给提溜到跟前,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直盯着它看。
这野兔不是纯白的,只是一个灰兔子,看着其貌不扬,丝毫不起眼,但要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它的不对劲,这灰兔子身上竟然一点脏污都没有。
山里的动物怎么可能不脏,难不成孙大壮捉它之前这灰兔子刚好洗过澡,可那也说不通,被人捉它难道不知道躲吗,躲避的过程中怎么可能不接触灰尘。
也就是灰兔子一身不显眼的灰毛,才让人忽略了它身上过于干净这个奇怪之处。
馒头,或者说陆在泉今年才五六岁,自然不可能聪明到发现这点,他之所以开口留下它,是因为它背着孙大壮向陆在泉祈求。
灰兔子看向陆在泉的眼睛含着泪水,透着浓重的哀求和期盼,鬼使神差的,陆在泉理解了它的眼神。
——救救我!
陆在泉救下了它,一如他在被抱走之后的几天里祈盼着有人能救他一样。
灰兔子忽然只用后肢立起来,两只前爪子抱着团,向陆在泉作揖。
陆在泉不由笑了,他松开手,麻绳不再是灰兔子的束缚,它又朝陆在泉一拜,麻溜跑了。
陆在泉在小树林里坐了会儿,才被来喊他回去吃饭的孙大壮媳妇找到。
她一把拉起陆在泉,左看右看,奇怪道:“那野兔子呢?跑了?”
陆在泉没有挣扎,也没有排斥,因为他知道没有用,他乖乖任由她牵着,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跑了。”
孙大壮媳妇一脸可惜:“那野兔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两斤肉呢,够咱家吃一顿的了。”
陆在泉无动于衷。
孙大壮媳妇也不舍得为一只野兔子怪儿子,只又可惜了几声,便不再提了。
陆在泉在之后小半个月,又见到了那只灰兔子,比起上回见面,这灰兔子变化不小,皮毛还是灰色的,却不再显得灰扑扑的,而是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的,肉很肥嫩。
那灰兔子领着他又到了之前的小树林,用两只后肢直立起来,怀里当即便掉下来一个金黄色的指环。
陆在泉拿着看了看,往食指上套着试试,指环太大了,根本戴不住,他没再试,又还给了灰兔子。
灰兔子看他不要,有些急了,用爪子往他那边推。
陆在泉摇头:“我要了没用。”
他在这村子里要指环有什么用,就算那是金子做的值钱,他也不想给孙大壮夫妻,要给也是给他爸妈。
灰兔子急得围着他转,不停用爪子推他。
陆在泉有些明白了,它是想让他开口,他想了想,鼻头一酸:“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